她不喜欢等人，所以，别人等她。

她不喜欢失控，所以，别人顺从她。

她不喜欢虚假，所以，别人真诚于她。

01

她刚把毛衣扯好，右手正去勾外套，电话响了，是H的电话。

“不急不急，你慢慢来，我在路边开双闪等你。”H安抚着，仿佛做错的是他自己。

她心真的就平静下来了，只是手上的动作明显快了两档，刚把外套套上就背上背包，双脚踉跄着快速平移到洗漱间，手忙着在拉拉链和扣暗扣。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些许苍白，尤其是嘴唇。刚才梦里像水一样的光影还晃在眼前，《盗梦空间》最后一幕不停地在转的陀螺也一并晃在眼前。孰真孰假，跟外头的阳光一样晃眼，没有答案。

从洗漱间出来，看到餐桌昨晚剩下的数颗樱桃，躲在透明的薄膜后面，互不理睬彼此，不知道各打着什么主意。

她把薄膜撩起一角，掏出几颗，走到开放式厨房。冰冷的水流到她的手上，冲洗着樱桃。

放一颗到嘴里，清甜浸染口腔，红色的汁顺着血管爬上脸，似乎能染红苍白的两颊。换好鞋，在门口处简单地涂了层红色唇膏，转身打开门，左手攥着3颗带水的樱桃。

小区里，下坡处，遇到一保安，对方跟她打招呼，问，要出去啊？她想说上班，擦肩的速度太快，她只好笑着点点头，默许对方的猜测是对的。

红色日产停在斜坡的右手边，小碎步跑过去。

第一次拉门，锁着打不开，第二次开了。

屁股还没坐到副驾驶上，左手便在他眼皮下摊开。

“哇，还准备了这个？！帮我带回单位再吃。”说完，车动了起来。

她右手扯着安全带，卡住，够不着卡口，松了一下带子再拉，长长了，终于插进入，坐正后，从左手拿起一颗塞嘴里，催促对方快点，担心手弄暖了，不好吃。

H迅速把剩下的两颗刮到自己的手里。

“怎么那么凉，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他惊讶地问。

“是手冷，冻凉了。”她搓着手上的水珠，在他手臂上探了一下。

“哈，你的寒冰掌是真的炼成了。夏天来了，你来冷藏水果。”H打方向盘掉头，笑着说。

“夏天手会变暖的，我是恒温动物呐。”她打散他的如意算盘。

“啊，那没什么用了。”H深表遗憾。

车已经直了身子，在道上行驶中。

跟H在一起，她可以说话，可以不说话。

下午的阳光，高高地打在车窗上，铺到他们的身上，沿路亮亮的，前方也是亮亮的。

她闭上眼睛，短短的几分钟，似乎又睡着了。

02

车找车位停下来后，H告诉她，冬天千万别把车停在垃圾桶旁，车子暖，老鼠会想方设法钻进车过冬。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树在前面摇着它的叶子，阳光钻过缝隙照下来，一切都好好地，就是脚下怎么也踩不到地面。

听见有人在叫，那是她名字，很大声，然后就没有。

时间在倒退，好像回到早上，闹钟叫了，被窝是暖的，屋里是黑的，她满心欢喜地从一大一小的人儿里抽身而出，一天中完全属于自己的2小时自由时光扑扇着翅膀来了。

那是早上的5点15分。

看到自己换好跑步的衣服，在被窝里看《写作课》。看到，被子并没有完全打开，腹部和大腿是单层，书就摊开在大腿上的被子上，大腿以下是两层，几年前打的棉被，这段时间吸了不少潮气，又沉了些。她没有管它。

看完是6点10分，她想去跑步，计划好7点回来，因为爱人要赶着上班。经过女儿房间时，蹑手蹑脚地瞄了女儿一眼，不巧女儿哭着醒来，要她拍打搂抱。她跪在被子上，弯着腰，哄着，看到时间一点点流逝。

女儿到最后都没有放开她，要她睡下来陪睡。她缩在女儿的身边，内心两个声音在撕咬，她无力地进了被窝，睡着。

7点，看到她猛地掀开被子站起来！女儿叫她，她恶狠狠地回：“不要叫我，不管了，我要去跑步！”

她出了房门，没有去跑步。看到她在另一个房间里叠衣服，叠一件放一件，放在上格又取出来，放到下格，几件衣服，她弄来弄去总是找不到具体的位置放。

爱人出现在她身后，把身上的外套甩在床上，不说话。

一切安静地，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03

她屏住气，看到的文字突然打转着飞来。

“麻烦和冲突才是故事的灵魂”。要让人物行动起来，而不仅仅描述人物的情感波动，要打开想象力，合理利用巧合，让问题层出不穷，让人物和情节都具有多面性、真实性和吸引力，推进小说的进展。

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在消退。

陀螺又在那里使劲地转，越来越快，所有的背景在以白天切换黑夜的速度模糊掉，只剩下它——陀螺，越来越大，直至击倒她。

她当然不知道，倒下去的那一刻，女儿正在和她的小伙伴说，“我妈妈早上跟我说，声音小的时候像头发，大的时候像大树”，爱人正在给她发信息说，“减少对你的过分依赖，才能解放你”。

陀螺依然在转，却没有真相能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