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岁那年,盛夏的某天下午。我不顾一切地想要从阴凉的屋内去往炎热的室外。
即使大人们阻挠我,抱我回去,将我放在高高的椅子上,我也要想尽办法爬下来,一点一点地,坚定地朝眼中渴望的世界挪去。
吸引我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而是屋前水泥地上晒着的黄澄澄的玉米。在我的眼中,它们一个个都圆滚滚的,像一群小胖娃娃,悠闲自在地躺在大地之母温暖的怀中,在蓝天与白云柔和的凝视下,进入各自香甜的小梦乡。
我很想很想到它们中间去,或坐,或躺,抱一个在怀中,感受着它特有的芳香的气息,那是玉米与阳光的味道,就好像此刻我也要随它们一样睡去,拥有一个甜甜的梦。带着这份心驰神往,我锲而不舍地努力着。
然而事实上,当我历尽艰辛,跌跌撞撞得晃到它们身边的时候,刚才的想法却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我看到旁边正好有只竹筐,捧起一个就往里放,再捧一个,一个又一个,直到筐装满了,才肯罢休。接下来,则开始十分卖力地,妄图把筐拖回屋里,霸道而又执着的想要彻底拥有。
但竹筐却纹丝不动,我又使劲地拽了几下,仍未能如我所愿的那样轻松使它移动。我只能跺跺脚,叫喊几声,就往屋里跑,快到台阶时,一不小心被自己的脚绊倒了,半侧身躺在地上,因为也不觉得疼,便顺势翻了个身,面朝蓝天白云,想要和玉米娃娃们一样享受惬意时光。
屋内的大人们此刻已经笑的不能自已,直呼有趣。我也觉得有趣,当外婆边咧嘴笑着,边急急忙忙地赶来,把我从地上抱起时,我便把脑袋倚在她脸颊一侧,伏在她耳边呵呵的低笑。
大概是天气炎热,又或许是刚刚消耗体力太多,外婆将我放在凉凉的躺椅上,不消片刻,我便心满意足地睡去了。然后进入了属于我的,午后恬静的小梦乡。
现在作这篇散文,也是午后,只不过是他乡的寒冬的午后。屋外有依稀的冬日暖阳,给予以人依稀的暖意。屋外没有玉米,我也还没有拥有一个恬静的午睡。
想到熊培云在《思想国》中的一段话:最大的不幸恐怕还不在于曾经遭受了多少困苦挫折,而在于他虽然终日忙碌,却不知道自己最适合做什么,最喜欢做什么,最需要做什么,只在迎来送往中匆匆度过一生。
是了,长大后再也没有像儿时那样大片大片,没心没肺的时光。 最纯粹、最本真、最无功利的日子,都在童年那儿保守看管着,一扇门一把锁将它隔在过去的时空里,回忆则是那开锁的钥匙。童年又是谁,他是我们后会无期的故人,不是在回忆中记起,就将在时间里淡忘。
是了,回忆,只有回忆,我才能回到我的三岁,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里最为快乐的时光。
是了,我应当去小憩一会儿,也许会在梦里重温那香甜的美好。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回到我的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