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31日星期3,阴
怀念张去疾老师
那是个全民办学的年代,生产队一间新队屋就是我的学校,这学校没有名称,因为那时全大队学校多达7处。
学校多,专职教师少,有初中生任教,有高中未毕业的回乡任教。
张去疾老师是位读四书五经的学究,其时年龄五十边近,一头银发,哈哈,说句不敬的话,大多数学生,背后也跟着大人们称“张白毛”。
张老师有三个特点,嗜茶如命这是一,在那个时候,也就我家每年能摘五、六斤茶叶,叫他全包了,那个时候一般人家能喝点老叶茶搓的三角峰就很不错了。
第二是怕冷,刚一入冬,不上课时候,就见他火炉不离手。
第三好口黄烟,他吸的黄烟一般也是白寨、谢河那一带人家挑选的上等烟丝,玄黄玄黄的,散发着香油味。一方黄铜水烟袋,咕嘟咕嘟地说着,好吃,好吃。
他只教了我一年书,那一年是三年级。
一间教室里三个年级,三年级六人,二年级十三人,一年级六人。
就在本生产队,我们自由散漫惯了,身子坐在通长的大板凳上,两本书放在木板搭起长条桌上。
可心里想着的是:屋脚草窠的土青蛙;草垛头上躺身下;芭茅杆子编大马;总恋着壁子拐挤油渣。
时常教室打嗑唾,老师教到那,浑自不知,待到老师提问,双眼白翻,每每在这个时候,张老师总无数次重复着:
土巴蛇咬石磙一一脏了一口气。
每每听到这话时,大家脸上一片潮红。(土巴蛇是什么蛇,是值得考究的,总归是一条蛇吧。)
现在想想,多好的学习机会呀,同龄的人还有许多人净看牛,没跨进学校门呢!我们这些大石磙,实在是浪费了大好时光,辜负了老师的谆谆教导和殷切期望。
四十多年过去了,张老师迁居在我的住房上段不远处,老师九十岁那年,我想去讨教易经,我只能说是看过《断易大全》和两册《白话易经》,这算不得读过,因为大石磙读不懂深奥的哲理。
老师劝说,可学习学习易经中的做人的道理,至于附加的预测不用去探究。这些话平复了我几十年的疑惑。
就如我这样的实心的大石磙,老师还高兴地说:我是他的大徒弟。我真不佩哟。
老师嗜茶如旧,烟当然改为普皖了,怕冷更甚,银发也稀疏些,牙口不好,但欢喜些小金柑,早上很迟才起来,上午上街拎些油条和豆腐,晚餐他说喝点黑芝麻糊豆粉类。
就在去年(农历)十月,九十三岁的张老师永远地离开我们。但他的音容笑貌,在我心里愈加清晰。
前几年,我在家的时候,看到他经过门口,他会稍坐一根烟,一杯茶歇歇脚。
有一次我说:老师,你教给我的书,我还记得有个罗盛教,冰窟窿里救人,在朝鲜光荣牺牲了,其余的早就还给您了。课本之外当然永远还记得那句:土巴蛇咬石磙一一脏了一口气。
老师听了这话,张开满口假牙,笑得眼晴眯成两条膖:你这怪尒!
谨以此篇小文,怀念敬爱的张去疾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