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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言弃,唯有持之。
回到家的这些天,我反复思考着,我该何去何从?
关于成为真正的通灵人这件事情,以前从没有认真思考过,总觉得可有可无,但当所有的人都劝你放弃时,你才会突然明白,它对你多么重要,多么难以割舍。
就像是要求鸟儿离开天空,鱼儿离开大海那般,它已深入骨髓,虽知今后道路并没有想象中好过,但还是不愿放弃。说不出来为什么走这条路,但这条路就是让我无法选择其他路的理由,一种深入骨子里的倔强。
从不提起父母的离开,二叔的事情,以及孙爷爷的好心劝告,种种的迹象都表明,这是这条孤独且艰难的路,但似乎走这条路已经成为了存在于世间的意义。
回家后的一个星期了,除了宅在家里还是宅,暴风雨面前是要养精蓄锐的嘛!那天,爷爷翻了翻日历,说道,一星期后,农历廿八是个好日子,可去拜访族长。
或许是知道事情瞒不住了,爷爷说道:“孩子,现在你已长大了,有些事情,我还是坦白了。”
接着说道:“其实,你的通灵根是我掐断的,爷爷是怕你误入二叔的后尘啊!”爷爷陷入了回忆……
那年,我还没有出生。
二叔年少方刚,在执行一任务中,竟恋上委托人前世的妹妹,你这二叔,竟傻到妄想转换时空,反被留在时空空隙之中,终回不来,其生死不详……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甘之如饴?
叹道:“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自然规律,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关于通灵根,一些画面断断续续在我脑海中浮现……
与同族人一起修炼时,我被百番嘲笑,回家哭鼻子。爷爷说,无妨,听不到,看不到,都罢了,只愿我平平安安长大便好,以前的世代纠葛从我隔断。我不懂,直晃着脑袋。
记得那天,一个黑衣人找上了我家,父母跟着他走后,从此没了音讯。爷爷说,因果循环,是劫是福,全看天命。从此爹娘的名字成了家里的禁忌。
抵不住的思念,我哭喊着找爹娘,爷爷二话不说,怒气冲冲把我拎上南岭山顶,便丢在了那里。山上叶浓树密,藤蔓纠缠,恍惚望去,时而像腐朽的钢铁,时而像张牙舞爪的妖怪……似梦非梦,黑影、一双手、耳鸣声席卷而来。
“救我,救我……”张着嘴拼命呐喊,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自然也没有任何回音。
夜,安静得渗人,我甚至不敢呼吸,小身子越缩越紧,抱成了一团,紧紧捂着耳朵,恐惧与黑暗一点点把我吞噬……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只记得昏迷前依稀感到一丝微光,微光渐而变成一片灿烂的光斑。
醒来后,发现已回到我的房间,但手上多了条绳子,化为手上一疤痕,忽而出现忽而消失。只要一想起爹娘,绳子便会现形,接而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手上的绳子好像拴的是我那鲜活的跳动的心。爷爷给我吃了什么,无从得知,只是从那天起,我的心好像不是我的心了。往后的日子里,不哭不闹不痛,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此,这已成了秘密,牢牢锁在我的心里,不容提及。从此,我越来越沉默了。
……
爷爷的话不多,但那天,爷孙俩竟聊到黄昏日落。渐渐地,我开始了解爷爷的苦衷……
爷爷说,几天过后去找族长,到时,无论你作何决定,爷爷都支持你。
廿八
好天气,太阳当空照,一切显得如此朝气活力。
山顶,高处不胜寒啊!用小石子铺成的阶梯,凹凸不平,错落有致,竟显得有几分秀气。屋前的古槐,婆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晃荡的秋千,古槐树下的小屋便是族长的住所了。
一把扇子,一杯凉茶,一张凉席,打坐着似在神游,这位长者便是族长。
“坐下”
族长突如其来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到了黄昏之时,只见族长微微张开了眼睛,不悲不喜看着我,欲言又止。
“族长。”
“谁允许你说话了?”打小起,便觉得族长性格之怪异,我无奈在一旁撇嘴。
“哎!”族长深深叹了一口气。
“孩子,你可知道你的今生前世缠绕?你的命中注定有一场劫难,只有远离是非,当一普通人才能安然度过此生。你还要冒险吗?”
“其实,我也迷茫,但总觉得内心有个声音在指引着我,让我无法放弃。”
“你可做好准备了?不后悔?”
“是的,无论结局如何,必将欣然接受。”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挑个吉利的日子,入族。”族长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倒背着手站着,两眼望着天空,老半天一动也不动,而后说道。
“那就放手一搏。”
“好。”
天空一片昏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风是闷热的,唯有熙熙攘攘的蝉声遍地。黑暗、火光、劫难、希冀,交织缠绕,旋转翻滚,今夜无眠……
高歌通灵歌:
日头升起,日头落下,我族永不灭。
风起云涌,潮起潮落,我族定安康。
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我族立至今。
族人嘴里低声念着呻吟着,且高举着响铃来回摆动,“哐啷哐啷”响着,前进“嚯嚯”,看似凌乱实则统一协调的步伐。
两壮士狠狠敲击大钟,连击三次,紧接着,族长一声怒吼:“愿祖在天,护我族安康。”族人齐齐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族长跪在最前边,念念有词,拿着一对月牙型红色的石子,手往上一抛,落地的石子皆呈背面朝下状,连抛三次,每次都如此,在场的无一人不流露出欣喜的神情。是的,这是吉祥顺利的预兆。
“我祖显灵。”族长欣慰点点头,接着往摆放的三杯酒里再次添了酒。
“阿楠,你们几人前来磕拜。”
一磕头,我族不灭。
二磕头,风调雨顺。
三磕头,从一而终。
族人齐祈福:“呐索呀哩噜喃……”两位长老在一旁拉着不知名的乐器,声音低沉而凝重,余音绕梁,久久盘旋在上空,悄悄地渗入大地。
长长的队伍绕着村里的祖庙走了一圈,高举火把挥舞。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典礼到这里便结束了。
族长把我们带领到南岭山半山腰,映入眼帘的是一泻而下的瀑布,何时曾想到,穿过瀑布是另一空间。
石壁上,雕刻着不知名的图腾,似狼,却不是狼,像是集世间物种的形体,触摸着,竟能感觉到它们的呼吸,其血液在涌动翻滚。
继而前行,寒气逼人,渗入骨子。
“看!”同行一人突然发声。
“无需恐慌,乃幻影。”族长解释道。
望去,浩浩荡荡的战队,战士们身穿戎衣,携铠甲,迎面而来,一晃眼,猛地穿过我们的肉体。虽是幻影,却有力量,身子仿佛被狠狠撞击般。
前行,一路上若隐若现的群山、河流,族长说道,现在眼前所看到的就是悬桥,底下乃万丈深渊。
桥上突现一形似麒麟又似貔貅的神兽,面相凶狠,眼看着就要朝我们扑来。
“吁嘘!”族长微张着嘴。
那神兽突然变得乖顺,瞬间化身萌猫,众人皆惊讶不已。
“以后,稀奇古怪的事情多得是,日后便会习惯。”
“哦。”
过了桥,终于走到了中央,烟雾朦胧,空寂无一物,清静养性之地。然而,如此寒冷之地,水竟然能够流动,一滴一滴滴在岩石上,穿过岩石,滑过石壁,汇集到了低洼的池子里,族长瓢了一瓢水,割破手指,往里面滴了血,瞬间变成了蓝色。
“通灵子孙,世世代代,饮圣水。”
捧着圣水,一饮而尽,清凉侵进身心,心扑通扑通狂跳着。
“护我族,日后靠你们了。”
“定全力以赴。”声音久久回响。
我终于,成为了真正的通灵人。后知后觉,眼眶早已湿润。
“阿楠,你留一下。”
“通灵人可以看到他人的今生前世,但却无从得知自己的,欲得知,还得借于他人之手。”
“你去趟加尼州!”族长紧紧握着我的手。
“好,我这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