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顺水,约摸两柱香功夫,拐过一道湖湾,就靠了君山岛的岸了。
上了岸,六策子引着我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隆隆的水声;拐过两棵古树,眼前豁然开阔,一幅高数十丈的瀑布如银练般奔流而下,冲积出一潭清池和一片开阔地,水流蜿蜒一直从古树间穿过,汇入洞庭湖。
瀑布两侧,各有一株千年古树,高愈百丈,比瀑布的山崖还要高出许多;露出地面的根茎有一人多高,枝繁叶茂,垂绦万千,辐射甚广;站在树下向上看,遮天蔽日,雨雪难侵,偶或渗进一丝丝光线,清晰可辨;树的一部分扎进瀑布两边的山崖,与峭壁融为一体,远看瀑布水流就好像从树干中间的树洞冲出一般。此景难遇,当有五分雄壮,三分秀美,二分神秘。
我忍不住叹道:"嚯!好景致!"
六策子嘿嘿一乐,道:"好看吧?这其实是一棵树,本来长在山崖上,后来泉水击木,水流越来越大,几千年下来,水从树中穿心而过,就成这样了。"
他往高处一指瀑布:"这就是我们总舵了,那水幕后面就是帮主议事的地方。小爷你是绕路走上去呢,还是活动活动跳上去?"
说完也不待我答话,六策子攀住一根垂绦轻身上跃就向上蹿去,如猿猴一般跳了三五下已是数丈之高,停住回头冲我道:"来啊!"
"来啦!"我答应道,便也学着他的样,攀起垂绦向上蹿去。
又跳了十余下,六策子一猫身从瀑布水帘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我也跟着往里跳。一落地,竟是一处巨型的山洞,比圣火殿还要高还要宽还要深,殿中点着灯火,衬着瀑布透进来的光亮,丝毫不觉得阴暗;洞中桌椅齐全,兵器罗列,石壁上绘着彩画,布置的倒是有模有样。
另眼一瞧,洞中站着三个人正在说话,左边这个年岁稍长,散发长须,白衣鹤氅,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剑柄处系着一个酒葫芦,倒显得几分不羁;中间这个眉清目秀,天庭饱满,颊似削玉,发髻向后梳起弄了一个大背头,拾掇的甚是清爽,着一身玉色直袍,腰间悬着一只玉如意,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右边这个青衣罩身,背负古琴,却不是沐先生?
沐先生见我进来,一边招呼我过去,一边跟那两人说道:"这就是那位圣火教的小兄弟了。"转又向我说道:"这二位便是丐帮帮主魏什莫,和我长风掌门辛坦夫了。"
我冲中间那个书卷气一行礼,道:"辛掌门。"又冲酒葫芦一行礼:"魏帮主。"
三人哈哈大笑,六策子也在后面哧哧直乐。
沐先生郎声笑道:"罢了罢了,二位掌门如何?"
六策子在身后拍着手笑道:"错了!错了!"
我一愣:"啊?这……"
书卷气呵呵乐着,说道:"怎么了?丐帮就不能出几个读书人?"
嘿!这完全不符合传统丐帮的形象嘛!
重新行了礼,分别落座。我冲沐先生说道:"先生前次托付我的事情,我没办成,高红莲她……"
沐先生摆摆手打断我说:"我知道,无妨。这次悄悄唤你来,就是要跟你再商量一下。"
"我?商量?"我有点惊讶,"二位掌门商量大事,不应该找我们向教主吗?我这无才无能的,别又把事情耽误了。"
沐先生嘿嘿一笑:"你放心,这个我们自有理会。"
沐先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从蔑剌哈卫城回来,魏帮主和铁衣长孙堡主便分头安排去继续调查汉奸一事。根据我们的查访,高红莲的同党应该就在中原圣火教内;同时,我们顺着此图被送入波斯的路线往回倒查,可以断定是从汝阳王府送出的,并且……"沐先生说到这,看了我一眼,"很有可能,窃图人也是圣火教的人。"
"什么?"我着实也是吃了一惊。我圣火教虽说是域外教会,但中原圣火教历来除去个别头领是波斯空降的以外,其余基本还是以国人为主。这一下子出这么多内奸,实在是有辱江湖声誉。
"何以见得也是我圣火教的人呢?"我问道。
魏帮主接过话茬,说道:"我们丐帮和摘星楼万帮主、玲珑坊公孙掌门商定,各遣了一支人马,在汝阳落子,监视了数月。摘星楼在向汝阳王府送货的时候,发现了石料场内有一些圣火教武学朝言圣火的习练痕迹,而玲珑的人在进王府献舞时也发现了圣火教轻功逍遥鬼步的踪迹。
"朝言圣火和逍遥鬼步,都是圣火教特有的武学,须以圣火教经文和教义为引导修炼,朝言圣火至刚至猛,逍遥鬼步灵动飘忽,这两种武功即使是天赋异秉之教徒亦得苦练十余年方有所成,外人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模仿都很难。所以我们认为,汝阳王府内,一定就有一位圣火教高手。
"太尉府禁卫森严,普通人难以接近,但倘是掌握逍遥鬼步绝学的高手,潜入窃图便不是不可能。而且如果是圣火教高手,那么后面通过圣火教的严夏及其同党向契丹传递情报,就好理解的多了。
"但奇怪的是,如为高手,怎会留下如此多破绽被人轻易发现?似乎有些说不通。莫非是故意在引人上门不成?"
"嗯,所以我们打算派人潜入王府,进一步打探。"辛掌门接过话头,道,"考虑到对手可能是圣火教高手,所以特地把你找来。少侠是否愿意一同前去探个究竟?"
"可是我武功低微,如真是高手在彼,我怕难以应付。"说起来,在圣火教挖坑多年,武艺多少有些荒废,倘说到与高手对垒,我还真是有些心虚。
"不妨,此去必是四派联手,彼此呼应,以打探消息为首要,不会硬拼而置身险地的。"沐先生说道,"再说,以少侠五影手的本事,如遇强敌,抵挡几下等待援救,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哈哈哈哈……"
沐先生笑的很像是在忽悠我,不过我也很快的琢磨了一下。如果这人确是圣火教中人,那我去把他揪出来,算是帮教会清理门户;如果不是呢,那算是帮教会得一个清白;对我个人来说呢,是个在江湖上露一手的机会,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至于安全,有三大派协同,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对方是个高手,料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于公于私,似乎都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
想到这我点点头,道:"侠行大义,义不容辞!"
见我学了这一句呼号,众人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