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念李煜,心系纳兰

从古至今,多少文人墨客泼墨就诗,尽情挥毫洒墨,或是慷慨激昂,振奋人心;或是哀婉缠绵,柔肠百转;或是简约别致,自然清新;或是沉郁苍凉;或是清新朴素,直抒胸臆。有多少诗词,流传千年,成为千古绝唱,被无数人所传诵,所赞叹。不仅赞叹的是他们所创作的诗篇作品,更是惊叹于他们的人生与其高尚的品德。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之所以他们的事迹,他们的作品,能够流传千年,被无数人喜欢和传颂,是因为他们都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唯有一颗赤诚纯善之心,方能够写下最为真善美的文字,唯有真性情,方有真文字,亦才最打动人心。

历史上著名的诗人数不胜数,最具真性情的文人亦是数不胜数。除却苏轼与李清照,我尤爱李煜和纳兰性德。

七百多年前,南唐后主李煜乃是一国之君,过着歌舞升平、钟鸣鼎食的日子,直至王朝倾腹,肉坦投降,沦为北宋的阶下之囚,之后才吟唱出大量感人至深的悲情之作。他虽是身为一国之君,却没有气吞山河的雄心壮志,亦没有身为君主的气魄。他最爱的事,乃是读书写字,写诗作画,与他挚爱的大周后或是小周后,饮酒赋歌,赌书泼茶。如此岁月,若是生活在寻常百姓家,他定是能做一个风流倜傥的词人墨客,只可惜造化弄人,命运让他生在帝王之家,所担负的,是整个天下的重任。虽是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是“高处不胜寒。”

“做个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李煜给自己取名为“钟隐”“莲峰居士”,而他虽是生在帝王之家,却远避朝廷权利斗争,本无心于皇权,亦是将心寄托于禅佛,将心都交付给了诗词歌赋。究竟是国误了他,还是他误了国?他确实不是好君王,却成为了“千古词帝”。“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此等真性情之人,一心向往着田园归隐生活,在政治上失败,却在词坛上留下了不朽的篇章。字字句句,无不是由他的血泪铸造而成。

王国维赞叹李煜:“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已之词,骨秀也。李后主之词,神秀也。”连汪国真亦是深受李煜之词影响,他亦是赞叹李煜是最具真性情之人。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度日,教坊犹奏离别歌,垂泪对宫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这看似简单直白的语言,却是由无数的血与泪凝聚成的诗词。他的悲情,他的无奈,他沉重的亡国之痛,他内心的哀愁,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他虽是自幼生长于尔虞我诈的权利斗争的宫廷之中,却心性纯真善良,始终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只怪命运造化弄人,若是生在于平凡百姓家,李煜的命运是否能够重新改写?是否他的结局便不会那么悲惨?亦或者说,正是由于他身在宫廷之中,身为一国之君,却心念归隐生活,他的才华才造就了他成为了“千古词帝”?

七百年后,纳兰性德乃是相国之子,自幼锦衣玉食,朱轮华毂,悲受康熙恩宠,极尽荣华。至真至性,翩翩公子,文武双全。纳兰性德性情淡泊,将李白、陶渊明视为楷模,视功名权贵为敝履,视“相府长子,御前侍卫”的地位为难以解脱的束缚,交友亦是多为不同流俗的江南布衣文人。却竟不到三十岁便生出“忧愁居其半,心事如落花”。产生“海鸥之事,闲飞闲宿”出世之想。”他的词,有一种凄婉处,令人不忍卒读。其词风清新隽秀,哀婉缠绵,颇近李后主。而纳兰亦视李煜为知己:“花间之词如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想必,若是生活在同个朝代,他定能与李煜成为心灵想犀的知己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去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这世间,再难见这样的才子,流淌着贵族的血脉,却吟唱着凡人的悲哀,身着锦帽貂裘,却有着悲悯众生的情怀。他虽为世家子弟,出身显赫,却丝毫不沾染浮华之气,就像一朵洁净的莲花,从盛世的梦里缓缓升起。他的一生不偏不倚,没有宦海沉浮的惊心,没有征战沙场的激荡,唯有一场生离死别的爱情,足以令他

痛彻心扉。

三十年的短暂岁月,打捞出一本传世的《饮水词》,只是“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渌水亭下,他时而与他的挚友痛饮高歌,挥毫洒墨;时而为友人的生死忧心忡忡;时而为他的亡妻音容不胜悲痛。或许他天生就是情种,为情而生,为情所困,为情而逝。纳兰性德,寂寞如花的名字,温暖如雪的记忆,这个隽永的名字,却早已成为了文化符号,留在了历史扉页,成为了一颗耀眼的明珠。他的词,他的悲愁,他的无奈,他的苦闷,他的情伤,只能留给我们后人去品读,去回味。通过他的诗词,才能读懂他那颗孤独寂寞的心,读懂他的人生。

李煜的浓郁悲情,纳兰性德的哀伤则如暮春之雨,亦如雨中之荷,浑然天成,缠绵不绝。李煜与纳兰性德,同样经历了被撕碎的人生幻梦,同样看透了世间的浮华本相,因此在词风上颇为相似,亦是是最具真性情之人。只是李煜之词悲戚中饱含绝望,而纳兰之词哀婉中又透出闲适。两人虽相隔数千年,但纳兰却视李煜为故交。他们的人生经历,是如此相似;他们的词风,亦是颇为相似;他们的情,亦是如此凄婉动人;他们的才华,亦是如此让人惊叹。他们的心,亦是如此纯善真诚。如此性情中人,方有如此打动人心的诗篇。

情念李煜,心系纳兰。惟愿,他们的诗篇,能够永垂不朽。惟愿,在天堂的他们,不再悲戚惆怅。惟愿,我能够通过他们流传下来的诗篇作品,与他们心灵相犀,成为知交,读懂他们的人生,读懂他们那颗孤独而又寂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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