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相隔万里的恒州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如果将幽兰郡比作地狱,那恒州一定就是天堂了。恒州能有如此盛景,绝对离不开新任的恒州尉——王羽。
在疏永关,有着一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该运河南至阳州,北至辽远郡,为王朝各地贸易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但王羽并不满意,因为它并未给恒州的经济发展带来多少便利,除了流经崇怀郡外,别地都不涉及。
所以,在王羽出任恒州不久,他便决定,要修一条能够贯穿崇怀郡、梵东城、恒城的运河,并与大运河相通。王羽站在岸边,看着民夫们花费3个月时间修浚的河道,心中已经做好了盘算。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梵东郡议事堂,对胥吏张强说:“张强,你觉得会有多少商人跨越整个王朝做生意?”
张强内心忐忑地说:“回大人的话,恒州人士虽善于经商,但大多只在本地做买卖,很少有人走出恒州的,小人担心人数不会太多。”
王羽笑道:“那我修这运河干什么?”
张强内心直犯嘀咕,王羽也不像那种会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啊。
王羽看着张强一脸疑惑,解释道:“修运河这块蛋糕,谁吃都是吃,咱可不能只吃那么一点。”
这时,恒州工部副使刘云跑过来汇报情况:“王大人,如今民夫都已在岸上修建房屋,待竣工后,即可实现长期居住。”
王羽回问道:“船只备好了吗?”
刘云说:“都已安排妥当,只怕郡守范大人说服不了乡老。”
“没事,我相信范大人的能力,辛苦刘大人了。”
自古以来,修浚河道就是一件难事。有的人决心虽大,但能力不足,最终功亏一篑;有的人虽有能力,但借此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虽劳民伤财只修了个豆腐渣工程。修浚河道固然重要,但修完之后该做什么更重要。
经过一番考量,王羽选择了梵东郡协副使赵贞治理河道,可梵东郡郡守范疆却第一个站出来唱反调,理由却很简单,赵贞跟随范疆这么些年来,只处理过政务刑案,跟治理河道扯不上半点关系,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但王羽一锤定音,他表示相信赵贞完全可以办到。
事后果然不出所料,赵贞将此事办的十分出色,连梵东郡安律司钱勇都称赞,恒州将以此河兴盛。
此言不虚,在修浚河道前,王羽与刘云、范疆、赵贞等人商量过,此次征调的民夫全部都要用流民,不许征调农户,因为此时正值二月,农户们要为春耕做准备了。
恒州富庶,平日里就有很多流民赶来此地,但他们因为没有土地耕种,只能寄人篱下,成为佃户依附地主或给权贵为仆当婢。王羽提议让这些无业游民修浚河道,由官府出钱,每半月结算工钱,供给三餐,流民无不感激涕零,都说王大人是好官,之前官府征发徭役,不仅没有工钱,还要自备干粮,可谓苦不堪言。
在修完河道后,王羽让刘云召集民夫在河岸旁修建房屋,并发布公告,招募无地流民长居于此,担当船夫、纤夫,并受官府统一调配。而后便派梵东郡守范疆与当地乡绅豪族商议借钱一事。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毕竟官府所费钱财均是由中央调配,在治理完河道后,虽有剩余,但却必须用于日后维护河道开支。
而范疆之所以借钱,还是为了处置流民、修建房屋、建造船只事项开支款项,这些钱虽是士绅富豪们出的,但他们自然不是白借,每月要收官府利息,而为了归还这笔不小的利息,官府自然要想着法子开源节流,毕竟规矩在这里摆着,想要在恒州地界创业干事,还是理不了这些豪强士绅的,大家都有钱赚,这样才能持久。
梵东郡安律司钱勇拟定公文规定,日后进出恒州必须要走官道,且要正常收取路费,而这官道自然是由官府出资所修建的,除了河道、驿道外,还有驰道(马车使用道路),作为安律司司丞,梵东郡的各条道路无不是钱勇谋划修建的,他还制定了恒州一直缺少的交通法规,准备在梵东郡试行之后,再推向全州。
而另一消息的传来,让王羽激动不已。
据属下报告,有一伙来自阳州的商人乘船到了恒州,在向官府缴纳大量漕税后,大肆向百姓采购粮食,并售卖阳州特产,之后雇佣恒州民夫将粮食货物通过货船运至阳州,再卖给阳州百姓。
而他们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做这趟生意的原因竟是因为阳州赋税过重,百姓交完税后连口粮都捉襟见肘,只得向商人们购买外地运来的粮食。
恒州商人们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炸开了锅,为了赚钱,他们开始大规模收购百姓的粮食,当商人们准备雇用船只运送货物之时,胥吏们却告诉他们,要想走水路只能用官船。
王羽巧妙地利用了这个商机,他们若想运货,就只能租用官船,而所用船夫、纤夫全都是官府调配人员,船上的货物又以重量、种类计算运费,走水道又必须交漕税。仅仅一个漕运便生出这么多商机,更可贵的是商人在扣除各项成本之后仍然是大赚了一笔,比起走陆路不知道划算多少,既然大家都有好处,钱才能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这便是王羽的生财之道。
官府配调的船夫、纤夫并不能私自接受商人们的生意,商人们必须持官府颁发的批文才可以雇佣民夫。当然流民在河岸边居住还要按时向官府交租,在交完一定数额后,这套房屋才归流民所有。
为了进一步促进贸易发展,王羽再次下令将收取实物税制改为收取银钱税,恒州百姓家中有余粮或棉、麻、丝、果蔬之类的副产品均可自由售卖换成银钱,各地可依据便利开放集市,为防止商人恶意压价,王羽根据物价水平适当提高了恒州的农产品收购价,同时开始着手重新丈量恒州农田和整理户籍制度。
在初步丈量完土地后,王羽宣布以后收取百姓税金以土地数量多寡计算,为避免士绅们抵制,还特意对足额缴税的纳税大户减免部分租金,加之是初次收取银钱税,官府收取的税金都极低,又免去了其他杂税,大家也就欣然接受了。
此外官府还给有地百姓重新发放了地契,持有此地契者若需买卖土地,则必须在官府主持下进行,否则一概视为无效,为的就是最大程度上掌握土地的底数。
王羽知道,即使如此,那些真正的豪族虽名义上依律交税,但一定会设法隐瞒自己的土地数目,他命令胥吏将豪强土地丈量清楚,如有虚报瞒报者,则罚没家产,从严重惩。
这样一来,豪强必定不满,而王羽为了安抚人心,规定土地数量过多的豪族按规定减免比例交完税后,还可抵扣漕税,这样就等于变相鼓励豪强投资商业,抑制兼并。
为了进一步拉拢他们,王羽还下令凡是纳税大户可将族中有才之人推荐给官府,待考察通过后,即可担任胥吏,并逐步提升胥吏俸禄。
如果还有不听招呼的,那也好说,毕竟规矩都定好了,他们不遵守,怎么处置自然是王羽说了算,关键时候杀一儆百也未尝不可,既然有些人不要体面,那就随他去吧。
在王羽的主持下,恒州变法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均衡了各方的利益。商人们依靠河道做生意,农民少交了税金且抑制了土地兼并问题,流民们居有定所,还可以做船工养活自己,豪族们虽然所交税金多了,但却获得了特权。而官府则从各方获取利益为己所用,成了最大的赢家。随后王羽开通了海贸,允许商人在恒城出海,并与海外诸国进行贸易。
不仅如此,王羽还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自王恒走后,三万恒家军已充归禁军,但王羽太清楚恒家军的内部情况了,三万士兵只是对朝廷申报的人数,实际上恒家军还留有后备兵力,而整理户籍就是为了搞清楚所有恒家军的去向。
王羽让各郡县清点户籍的同时特意嘱咐将百姓的职业一并记录,发现了约有近六万人曾在兵籍且未回乡里,除了三万人充当了禁军,还有三万人。
询问这三万人的亲眷,除了失踪的,多数是说前往阳州做生意去了。王羽顿感蹊跷,三万人不会凭空消失,他意识到如果不建立起密探组织,可能他一辈子都搞不清楚这三万人的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