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诗韵画境拙政园

我一向不喜欢人头攒动的景点,于是在游人不算太多的初夏,网上预约了拙政园一早的门票,期望在一个宁静的环境中漫游拙政园。

早上的古城区已经苏醒,抵达拙政园南门,门口屏幕上显示入园人数只有几十人。作为第一批入园的游客,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得到初夏安静的拙政园。

拙政园是中国著名的园林,中国四大名园之一。明正德四年(1509年),因官场失意而还乡的御史王献臣,以大弘寺址拓建为园,取西晋潘岳《闲居赋》“筑室种树,逍遥自得……此亦拙者之为政也”之意题名拙政园。后屡易其主,并几度入官,迭经兴衰分合。曾一分为三,园名各异,直到上个世纪50年代,才完璧合一,恢复初名“拙政园”。

拙政园全园占地62亩,分为东、中、西和住宅四个部分。住宅是典型的苏州民居,现为园林博物馆展厅。不管是南入口,还是东入口,首先进入拙政园的是其东部。

东部园林的面积约占拙政园的一半,曾经名为归田园居,是因为明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园东部归侍郎王心一而得,其名取自陶渊明《归田园居》。其间建有亭台楼阁和峰石栈道,但最终荒废,今天看到的样貌主要是建国后重修的。

拙政园东部以田园风格为主基调,旷朗中,配以山池亭榭,点缀有秫香馆、兰雪堂等建筑。

土山上树密林茂,上有正方形放眼亭一座,四周萦绕流水,岸柳低垂,间以石矶、立峰,临水建有水榭、曲桥。

土山西为秫香馆,再西有一道依墙的复廊,上有漏窗透景,又以洞门数处与中区相通,让人产生别有洞天的奇妙美感。

从复廊中的洞门迈过,来到梧竹幽居,立即感觉换了一个天地。这座风格独特,构思巧妙别致的亭子,背靠长廊,面对广池,旁有梧桐遮荫、翠竹生情,为中部池东的主要观景点。此亭的绝妙之处还在于四周开了四个圆形洞门,形成漏景,可观赏春山、夏荷、秋叶、冬竹。

站在梧竹幽居边眺望,近处荷花池是环翠包裹下的小荷尖尖,远处的北寺塔不期跳至眼前,水池中倒影着塔影,这正是拙政园里最著名的借景的神来之笔,让人在远眺中觉得园景更加幽深。

中部是拙政园的主景区,为精华所在。面积约18.5亩,亭台楼榭皆临水而建,池广树茂,在纵长的水面和苍翠满目的绿荫之中,各式楼阁亭轩,交相掩映,临水高低错落的建筑,主次分明,保留着明代建园之初的风范。

池水的交汇与转弯之处,每以桥梁或走廊相连,视线随着这种起伏变幻,感到空间更为深远。而老树傍岸、垂柳点水、槐荫路曲、楼台相映,景色平淡天真、疏朗自然,构成了一幅幽远宁静的画面。

拙政园处处有情,面面生诗,含蓄曲折,余味无尽。走进拙政园,需要感,在游、探的基础上,感悟她的文化背景,细细品味才得其意。因为园中的景色,大多与诗画有关。如李商隐的名句“留得残荷听雨声”,苏舜钦的诗句“日光穿竹翠玲珑”,在这里都有景物相对应。

以荷香喻人品的远香堂为中部主体建筑,堂名取周敦颐《爱莲说》中“香远益清”的名句。堂北平台宽敞,池水旷朗清澈。夏日池中荷叶田田,荷风扑面,清香远送,是赏荷的佳处。

中园的景观,都是围绕远香堂而设。远香堂隔池与东西两山岛相望,山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粉披,两山溪谷间架有小桥,山岛上各建一亭。

堂南屏立假山,堂东有绣绮亭,位于土山之上,其名取杜甫“绮绣相展转,琳琅愈青荧”的诗意。土山四周种植着牡丹、芍药,景色如诗中描绘的那样绣绮。山南的枇杷园中遍植枇杷,果实累累。枇杷园之东有海棠春坞,因多植海棠得名。

堂南一角的听雨轩,轩前池边有芭蕉、翠竹,轩后也种植一丛芭蕉,下雨天在此赏雨听雨定是别有意境和韵味。

遍植四季花木的绣倚亭,四周小荷尖尖的荷风四面亭,红枫和柿树簇拥的待霜亭,松竹梅掩映的雪香云蔚亭,四个亭子代表四季。因为是初夏,亭子四周,碧绿的树荫,青幽的绿草,渐渐铺陈开来的葱茏绿意。

过远香堂之西的倚玉轩,一曲水湾深入南部居宅,这里有三间水阁小沧浪,它以北面的廊桥小飞虹分隔空间,这是苏州园林中极为少见的廊桥,轻巧秀丽,朱红色桥栏倒映水中,宛若飞虹,故以为名,是拙政园的经典景观。

倚玉轩隔河的画舫楼船,上称瀓观楼、下名香洲,通体高雅而洒脱,其身姿倒映水中,更显得纤丽而雅洁。如此香名取自于唐朝诗人徐元固《棹歌行》中的诗句:“影入桃花浪,香飘杜若洲。”

走入香洲,船头是台,前舱是亭,中舱为榭,船尾是阁,阁上起楼。中舱之内,一副行书匾额颇为应景:烟波画船。

透过明窗玻璃,三面诸胜尽收眼底:北看见山楼、荷风四面亭,东见倚玉轩、远香堂,南望小飞虹。感觉船已划进了波光粼粼,荷钱渺渺的洲汀,平添一种风韵。

中部园林中另一处印象深刻的是见山楼,江南风格的民居式楼房,三面环水,两侧傍山,高而不危,耸而平稳,与周围的景物构成均衡的图画。名字取自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见山楼粉墙黛瓦,色彩淡雅,楼上的明瓦窗,保持了古朴之风。

分割中、西园的长廊中有一月洞门,建半亭与两边走廊相接,这就是“别有洞天”。拙政园中部自然舒朗,西部精美华丽,两边景色各有千秋,故题是名。

西部园林经最后一任园主张履谦购得后,更名为补园,其水面迂回,布局紧凑,依山傍水建以亭阁。因为修葺时已经是清代晚期,所以除了中式传统建筑外,还能看到从海外购得的铁艺小桥,但水石部分同中部景区仍较接近,而起伏、曲折、凌波而过的水廊、溪涧则是苏州园林造园艺术的佳作。

西部主要建筑为外观华丽的卅六鸳鸯馆,是当时园主人宴请宾客和听曲的场所,厅内陈设考究,精美的蓝色玻璃也是从海外进口的。馆前的水池呈曲尺形,当年养有鸳鸯。这里是园中的戏台,耳房是后台的功能,而满轩以及局部架于水上的设计,则更有利于声音的反射和传导。

西部另一主要建筑与谁同坐轩非常别致,修成折扇状,扇面两侧实墙上开着两个扇形空窗,而后面的窗中又正好映入山上的笠亭,而笠亭的顶盖又恰好配成一个完整的扇子。与谁同坐轩取自苏东坡的词句“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西部其它建筑还有留听阁、宜两亭、倒影楼、水廊等。但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浮翠阁,八角形双层建筑,高大气派。山上林木茂密,绿草如茵,建筑好像浮动于一片翠绿浓荫之上,因而得名。

江南园林仿佛是一首描写自然美景的诗,也仿佛是一幅可以身临其境的立体山水画。它是绘画与文学结晶而成的美景,凝聚着中国文化无限丰富的灵秀与巧智。

当我追忆漫步在拙政园那匠心独运的景致时,更多的是赞叹当年园林建造者的聪明才智,以及他们在建筑艺术中所表现出来的鲜明独特的苏式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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