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我看不见周围人的任何想法,思考后的想法。我从小就自诩与人不一样,最开始是因为有个当教师的爷爷,多识了几个字,后来就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优越感。我认为这与环境和基因都有关联。一方面,是物质环境相对有保障。我的父亲初中毕业,当建筑工人,在我出生之后还有机会建筑专业知识,后来做包工头,家里收入在当时的小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从来没有一分零花钱,但也从来没有让我们为钱感到窘迫过。在那个小镇上,吃穿不愁已经够体面了,现在回想起来,与班级同学比起来,家里的经济条件能够排进前二十。另一方面,在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文化下,我家稍微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
【预见】记得《樱桃小丸子》有一集讲世界末日,小丸子相信世界末日来临就不好好读书,未来世界没有毁灭,她遇到了一直勤奋学习的小玉,两人的境遇不可同日而语。在我当时预想的未来场景中,我是小玉的角色,我当时最要好的那位同学就是小丸子。我俩小学初中一直同班,结伴上学回家,我是一个淡漠的人,初中毕业之后就失去了联系。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次在小镇的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位带孩子的妈妈,问我是不是xx,我说是啊,她说我俩是初中同学。我却完全想不起来我的初中有这样一位同学。当时的境况,我的状况没有我当年预想的好,她的状况却比我当年预想的要差。
【国道】这位同学并不是与我结伴回家的那位,但是她们的境遇不会有太大差异,这就是现实。我从小就能预见到的一部分现实。我却没能更多地预见自己,我知道自己要出去的,有路可出去的,却不直到未来的路通往哪里。这是和现实的环境是有关联的,我家后面有一条国道,初中学校就在国道旁边。国道一端通往大山,最远的地名我只知道叫土关垭;另外一端通往县城,印象最深的是被自行车载着去县城的体育场买彩票。两块钱一张,我们熟识的人什么都没中。后来是好多年后,邻居大姐在南方打工,不知怎么的中了一台彩电,她的家人去市里把彩电接回家。
【市里】小时候我去过一次市里,我爸带我逛商场,刚刚进去,只因多看了楼梯转角墙上挂着的裙子一眼,我爸就断定我非常喜欢那一件,就买了下来。不是说那件裙子不好,也不是不喜欢,但终究没有好好挑选,被误解,我却没有勇气申辩,无法开口提出任何要求。那时我爸的施工地点在安定医院,我有不断吐口水的毛病,源源不断的口水,需要从嘴里吐出来,那时候是没有餐巾纸的概念,不断地吐在地上一会儿能够流淌起来。我妈带我去工作中相熟的医生看看,医生说没啥事。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没啥事,只是因为缺少关爱。我不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这次我妈只接了我一个到他们身边。我用的是“接”而不是“带”,应该是在这之前我爸妈都不在身边。只接了我一个人到身边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断地吐口水可能也与之相关,我却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这可能是某种自我保护吧。
【省会】通往县城的路也通往省会,我妈带着两个孩子做拉货的顺风车,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达到我爸工作的工地。到达之后也不知该怎么办,用我们那儿的话说就是“两眼一抹黑”。那是还没有手机,我爸有个传呼机,不能及时联系上,在一个有电话的小卖部外面外面的马路上等了一段时间我爸才出现。等待,不确定的等待,没有期待。这种不确定性给我的心又套上了一道枷锁。敏感的孩子,沉默无语的小孩,逐渐更加封闭起来,没有未来。
【不高兴】这次外出我只记得不高兴,满脸的不高兴,留下了满脸不高兴的照片。把自己剥离出来,以置身事外态度看待一切就是这时候开始萌发的吧。不能好好地活在当下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鲜活的当下需要有即时的反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不,我知道为什么。父母难得带我们出门,但是并不是真心的陪伴,是秉“着来都来了,总要出去看看”的心态。他们很忙,确实没有时间陪伴;他们迷茫,不知如何陪伴。我不高兴,我的不高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我耷拉着一张脸跟着他们去计划好的各种地方,没有哭闹,没有挣扎,只是不高兴。
【旁观者】好像是从这之后我学会了旁观自己的生活,同时作为亲历者与旁观者,经历着一切。总是去看见自己的不开心,而后放在当前的场景中去评估,发现某种不合时宜,然后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合时宜的情绪是不会被看到的,暗自伤神是可怜无助的,不如旁观者笑看他人起起落落。从此,我过着一种可有可无的生活,充当着背景板,面目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