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般的友谊

谢少是我的大学同学,有时候我叫他老谢,他是我的合伙人,更是我的铁杆好友。

谢少瘦瘦高高,与我仿佛,只是在相貌上与我差了一截,毫不起眼的一小截,虽然很多熟悉我俩的同学并不认同我的观点,但我仍坚强地认为他的皮肤没有我滑嫩。

刚步入大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了谢少。

我与他是一个学院的,他是广告专业,我是学中文的,说认识也仅是认识,只不过我在熙攘的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他竟也没能忘记我的容颜。

至于李健式“传奇”的创作灵感来源于哪本小说,我不想去深究,但是那几句歌词特别符合我与谢少的暧昧关系。

我只记得那是一个躁动不安的晚上,宿舍楼前与他偶遇,无事闲聊起文学、时政,我俩相谈甚欢。

说不清理还乱,也许是我的性感吸引了他,也或许是他的帅气诱惑了我,我对他倾心不已,他亦火花四射。我挂满幸福的脸上,看到了老谢满是饥渴的眼神,火辣辣地。

这些年走南闯北,越来越发现,交朋友就跟找对象是一样的,有时候一个对视的眼神,你就能确定两个人相处能达到怎样的程度。

很可能就是一眼定情,那晚之后,我们夜夜缠绵,谈伴着酒精的刺激,谈心到深夜,聊营销,讲创业,地点就在宿舍楼道的外阳台转角处。

我与谢少之间的情感,相比“知己”或者“挚友”来讲,用菊花般的友谊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我十万分肯定,谢少是最懂我的人,没有之一只有至今。

在我撺掇之下,老谢跟着我一块创业搞过网站。那是温州第一家讲师网,我给它的定位是“教育培训行业的supermarket”。在这个事儿上,我与他也曾意气风发奋斗过。

只不过最终没能成功,现在那个网站我连骨灰都摸不着了,可它作为我俩智慧与友情的结晶,这是江河湖海都冲刷不掉的事实。

谢少也是个喜欢新奇事物的人。

也许当年我的定力还修炼的不够,被他逼迫着买了一台都没怎么用过的平板电脑,究其原因是屈服于他的笑容,那款用发黄的牙齿挤压出来的笑容。

这个类似于切菜板的物体也并非一无是处,我总会用一条短短的USB数据线,窃取他加密盘里的精彩。在那个青黄不接的年代,它为我排解了许多夜晚的孤独与寂寞。

时至今日,我与老谢已分别八年有余,相隔千里难再谋面。有时回味起大学时的美好景象,仍然会不自觉想起有关老谢的一些故事来。

我发现老谢也是个神经质异常饱满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与我雷同,这也难怪我俩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那年冬天,老谢花了两千块钱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跟我许诺要骑车回家,当时我也没当回事儿。可放寒假那天,他居然从我衣柜里翻出一顶棉帽子,裹在头上就着急莫慌地骑车踏上了北归的不归路。

他这个事儿干的让我恍惚了好些日子。老谢家在宁波,从温州回去有好几百里的路程要走,而且那个时候正是冬雨连绵的季节,我搞不懂他是怎么爬回去的。

前些日子与他聊天,说起了这个事儿,我才知道,任性的老谢整整走了三天,还被大雨淋了五次。我又问起他盗我帽子的事儿,老谢却矢口否认。可恶!

这么古怪的人,身上竟有很严重的洁癖。

在他面前我是不敢挖鼻孔的,即使瘙痒难耐非挖不可也不能让他看到,即使被他看到了也绝不能再去碰他的任何东西,否则我就会被他用唾沫星子酿造的彩虹给彻底淹没。

我的腌臜也许正是没有女生喜欢的原因,而老谢是有女朋友的,他的女友我认识,是性格特别好的小童。

可每当我看到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不自觉的发酸,满眼羡慕嫉妒恨,感觉小童妹子狠心地抢走了我的世界。

有人说戏剧远没有生活精彩,这话没毛病。

让人意外的是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一个S型曲线凸现的学妹,她用倔强的温州精神夺走了我的老谢,把我和小童仍在了大罗山顶变成一对泪眼相加的苦命人。

老谢劈腿了,他背叛了我和小童,隐身于如家,匿迹于江湖,只是托人给我送来香辣鸭脖子作为补偿。虽然味道不错,可满纸的无奈与不解,在我心里不停地翻着页码。

命运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走到一起,冰释前嫌,相濡以沫。显然,没有任何人比我们彼此更懂得对方的那一刻忧伤。

我清楚地记得,小童来找过我好多次,是打听老谢的下落。为了安抚小童,我与她醉了一次酒,听了好多他们之间的故事,也见识了一个女生从泪水中挤出来的笑容。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与小童渐渐没了联系,却与老谢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换着彼此的生活琐事。

老谢终是与学妹分了手,而他又经受了几次感情的挫折。当然我是了解他的,如果非要说有挫折,应该全是他为别人造出来的。

近来听说他已结了婚,生了孩子,生活倒是美满,事业上虽多次轮回,终尘埃落定,升了职也加了薪俸。

相较于老谢,我没有太大的坎坷起伏,这几年一直守着每月三千块钱的散碎银子,僵尸般重复着早九晚五的生活。

前些日子,与老谢通了一次电话,回忆了一些以前搞怪的故事,他却又嫌弃我啰嗦,搞得我瞬间失了美好心情。

老谢总是这样,像托塔天王的照妖镜,常常逼得我现出原形。我发现老谢还是从前的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我曾经深埋于内心的信念,早已被无情的时间磨平了棱角,浑浑噩噩,对未来失去了激情,只有对那菊花般的友谊仍然长存不减。



作于2015年春又2020年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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