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汉尘回到办公室，技术部长叫住他，“小庄，那个机器设计的怎样了？”

“设计好了，但鲁总还没审核完。”

"快发下去做，老板说这台设备客户着急要，要赶紧做出来，你把图纸都打印出来。"

庄汉尘急忙打印所有的图纸，然后跟着部长找公司的外协员徐师傅，部长让庄汉尘把图纸都交给徐师傅，“老徐，这台机器着急要，赶紧做啊。”

然后部长又带着庄汉尘找到公司的采购员钱师傅，“老钱，这台设备赶紧采购，小庄，需要采购啥就告诉钱师傅。”

庄汉尘又仔细核对图纸和要采购的部件，把清单都交给徐师傅和钱师傅，然后又坐下来画自己的草图，下班前部长又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设计任务，庄汉尘就收起自己的图纸开始构思公司的新设计。

又过了几天，庄汉尘接到了王姐的回信：

小庄

极为震惊地收到素红去世的消息，虽然我和素红交往不多，但从你的痛里我也感觉到了深深的痛，我禁不住哭了一宿，愿素红安息。

你已经走出了背痛我就放心了，我这边都好，工作稳定，不是很忙，已经熟悉了工作，一切都很顺利，还没想给你找姐夫的事，我和人都不提家庭的事，他们都不知道我单身，大家知道我有儿子，都以为我有家庭，所以就没人给我介绍对象。

你在那边能立住脚就很好了，以后再找个对象成个家，再买个房子，就安家在那边吧，这边各个企业日渐衰落，人员流失，发展势头不好，尽量别回来，咱们厂现在更不如以前了，那些厂领导办的公司经营都不好，没有能赚到钱的，都在消耗厂里的资产，这样我看厂子也不会撑太久，还不知道我们这些出来的人以后会怎么安排，反正现在要多赚钱才行，你那边机会多，多找赚钱的机会，这边很难找到机会，一年不如一年，年轻人都往南方走，很多年老的也去南方了，人口在慢慢减少，以前光复路黑水路市场还挺繁华的，现在也变得很冷清。

是否想回来看看？你有五年没回来了吧，真有些想你了，你打针很舒服，等你有机会回来，再给我打针，很想再体验一次。

你给我做的玩具有点坏了，就是那两只胳膊抱我的时候抱不紧，里面还有响声，等回来了帮我修修吧，我自己不敢打开，不过还能发热，我天天抱着睡觉，又柔软又温暖，已经习惯了，没有它就没法睡觉了。

等回来了带你去我家楼下的烤肉店吃烤肉，可好吃了，对了，你需要药材的话就打我电话，我现在工作不忙，进货很方便，回来了多玩几天，还想带你去唱歌，你唱歌挺好听的，比我唱的好，你喜欢南湖是不是，咱俩可以去南湖划船，我也好久没去了，如果回来就多住几天，回来一次不容易，太远了。

就写这些了，常联系啊。

王霞

1997.8.2

信封里还有一种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站在湖边的树林边，穿着白色连衣裙，长长的黑发飘动，风吹纱裙印出苗条的身材，拍摄距离远，仔细辨认能看出来是王姐，面带微笑看远方。

一周后，庄汉尘设计的机器加工件和采购件都到齐了，车间里开始装配，庄汉尘就每天去车间待半天，帮工人师傅们一起装配，另外半天忙着设计新的机器，自己想做的两种器具的图纸也画好了，是纸质的图纸，这回没地方找材料，也没设备给他使用了，公司管的很严，在公司里肯定无法做出来的，庄汉尘就在周六周日到市里的五金市场去购买材料，加工件就委托徐师傅给做，但徐师傅找的厂家要价很贵，庄汉尘在五金市场看到一台车铣床很好，很小巧，价格是六千元，庄汉尘想买下来，但感觉价格有点高，就想等自己的工资发下来了再买，因为在外边做几次零件花掉的费用也有这台机器的钱那么多了，还不如买一台自己做零件更经济，反正以后也会经常做东西。

又过了一个月，庄汉尘设计的机器又调试成功，车间主任陈师傅很高兴，拍着庄汉尘肩膀说,"小庄，你可以啊，做一台成一台。"

庄汉尘也下了决心买那台车铣床，工资发下来的下一个周日，他上街到五金市场，把那台机器买了回来，放在房子门口，给它搭了一个简易的雨棚。

机器很好用，很快就把按摩器做了出来，小刘这阵子每周都来打针，每次来都带着一兜蔬菜，有一次还带了一只刚杀好的鸡，庄汉尘不让她带，但她不听，她每次打针都是站在打，不按摩肛，每次都是让庄汉尘按摩臀部下侧，因为这姿势可以让庄汉尘抱着自己，她喜欢这种感觉，这个周日小刘又来了，庄汉尘就把按摩器拿出来给小刘看。

“这么漂亮，怎么用啊？”

“这个头部插进去，按这个按钮会渗出来润滑液，润滑液是中药配成的，有润滑还有保健作用，能消肿瘤，伸进去后要穿过宫颈，一直进子宫里，直到再无法进入了就停住，再继续进入会有痛感，注意阴道走到底到宫颈的时候，从这个镜子里看宫颈位置，对准宫颈先打开这个开关按摩一会，等宫颈放松了再慢慢进入，宫颈很紧，不能硬性的进入，防止损伤宫颈，到子宫里之后可以在小镜子里找找肌瘤位置，找到后把按摩器头放在肌瘤上，打开这个开关按摩，每次按摩十分钟就可以了，不要按摩太久，要给机体一个喘息的机会，每天按摩一两次就行了，按摩之后按这个按钮会喷出营养液，有消除肿瘤的作用。”

“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啊，等我带我妈过来，你教她行不行？”

“是有点多，不过多摆弄一会就记住了，不是很难的，你带你母亲过来也行。”

“唉，有些我也不懂，宫颈是啥？”

“就是子宫和阴道连接那里的一个入口，那里有括约肌，平时是紧缩的，防止异物进去，保护子宫的，但按摩一会会放松，按摩器可以伸进去。”

“还是不懂，等你教我妈吧，这机器做的这么精致，花了不少钱吧，我得给你钱。”

“自己做的，没多少钱，不用给，能治好病就行。”

小刘打完针，又欣赏刚画好的王素红的画像，画上的王素红站在漫天大雪的黑夜里，身后是一片粗粗的树木，穿着红色带花的棉袄，白色裤子，白色的鞋，笑着看着画外，那表情是那么迷人，那么温存，小刘盯着看了很久，“她真漂亮。”

怕庄汉尘难过，小刘不敢过多议论王素红，就转移话题，“庄哥，你们公司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楼上办公室里男女差不多各占一半，楼下车间里男的多，车间都是力气活，女的干不了。”

“那女的有长的好看的没？”

“没注意看，一天天就忙着看电脑了，哪有心思看人。”

“最近有个电影很好看，叫《有话好好说》，我带你去看啊？”

“这地方也没有电影院，我都好多年没看电影了，也看不起电影，记得几年前看一场电影才几毛钱，现在可好，好几十，涨得太快了有些跟不上。”

“哈哈，改革开放嘛，新鲜事物多，庄哥你没考虑再找一个吗？”

“找啥？”庄汉尘没明白小刘啥意思，小刘感觉有些失语，又想换话题。

“没啥，那个，庄哥，你喜欢住乡下不？”

“喜欢，我喜欢田园生活，有个你家那种房子，不用太大，有个院子，自己可以规划做一些园林景观，我特别喜欢江南的园林，艺术感很强。”

“那太好了。”

“什么好？”

“没啥，庄哥，想问你个事。”

“啥事？”

“好像不太好问，唉，算了。”

“没事，有啥不好问的，问呗。”

“那你别生气。”

“嗯，不生气。”

“你俩一起好几年了，那你俩有孩子没？”小刘说完马上堵住嘴，看庄汉尘。

“我以为啥事呢，没孩子，我俩都没登记，她年龄不够，她临走了都还是处女。”

“那你俩没一起生活吗？”

“为了留她女儿身，我都是插她后边，肛里。”庄汉尘也觉得和小刘说这个不好，就换话题，“咱俩说别的好不好，别总说这些。”

“好好，”小刘抿着嘴笑，“庄哥，我带你去看电影，看完我就回家，咱俩出去看看哪有电影院。”

“嗯，那咱俩出去走走。”

庄汉尘和小刘出门，来到这个区域最繁华的地段，路边商铺林立，小刘拉了一下庄汉尘胳膊，感觉不好意思又放开，看庄汉尘没反应，就大胆挽着他胳膊走。

走了很长一段路，没看到电影院，“我记得这地方没有电影院，有个KTV想去不？”

“好啊。”小刘挽着庄汉尘去了KTV，小刘喜欢唱歌，先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莫文蔚的《他不爱我》，然后让庄汉尘唱，庄汉尘不太喜欢唱歌，他更喜欢器乐，推脱了几句看小刘坚持就选了一首女声的歌《祝你平安》，庄汉尘不喜欢唱但嗓音很好，发音也准，情感拿捏的也好，小刘听着直叫好，唱完一首还想听，又让他唱，他又选了一首《敢问路在何方》，小刘又一次被感动，庄汉尘不想唱了，把麦给小刘，小刘就一首接着一首唱，唱累了，两个人就坐着放音乐听，预定的两小时到了，他俩就出来，庄汉尘把小刘送到了公交站。

两次成功的设计让老板很高兴，庄汉尘感觉到了公司里领导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新安排的设计任务也是一个久攻不下的设备，之前设计了多次都没成功，庄汉尘仔细分析设备没做成功的原因，感觉是试验的样品制作有问题，就在样品上入手设计，样品上需要做出来一个微小的孔洞来模拟工件上的焊接缺陷，庄汉尘没有设计这种小孔洞的经验，就又一次去请教他的师傅---新华书店。

师傅果然给力，有一本书上介绍了十多种加工小孔的方法，庄汉尘经过仔细分析，决定采用一种最新的方法，不用加工，利用公司里的现有的材料手工做，经过两天的精心制作，一个新的样品做好了，经过测试，完全达到了要求，这台疑难设备又被庄汉尘攻克了，陈师傅再次夸赞他，并和老板说要把庄汉尘留在车间里，当工人师傅们的技术指导，老板同意了，陈师傅给庄汉尘专门腾出来一间屋子当办公室，给他找了两个年轻的工人当助手，以后有需要动手的活就交给他们两个做。

车间里有别的工程师设计的机器在调试，庄汉尘就去查看，有问题就和陈师傅一起分析问题然后提出解决方案，并和设计者商议修改，这样慢慢的就把车间里久试不成功的设备一个个的都调试成功了，陈师傅乐坏了，把庄汉尘当成了宝贝，把别处的家当都搬到了他办公室里，有茶水炉，工具柜，沙发，还告诉清扫卫生的阿姨每天要把庄汉尘的屋子打扫干净，告诉车间里的工人师傅们要全力配合庄汉尘工作，听庄汉尘指挥。

设计部部长又遇到了难设计的项目，下楼找庄汉尘设计，庄汉尘接过来就开始构思，在电脑上开始画图，陈师傅看到庄汉尘在画图，问他画的是啥，庄汉尘就告诉他是技术部长给安排的设计任务，这让陈师傅很生气，他骂了一句就气呼呼地出去了，庄汉尘听到陈师傅和技术部长在楼上争吵的声音，感觉自己夹在中间很不自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自己一个单独的办公室，经常有人来访，来的最多的就是陈师傅，经常来找庄汉尘聊天，聊家常，还有公司的事，他透露了公司的工人对工程师不满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老板当时招他们进来的时候，答应工资是每人5000，可是进来没多久，工资都变成了2000，还有几个年轻的工人师傅的工资更是被改成1500，这种做法让他们很恼火，他们都是别的工厂辞职出来的，再回原厂不可能了，就只能吊在这里，所以会有很强的被欺骗的感觉从而产生了抵触情绪，不给老板好好工作，拿工程师们出气，故意浪费生产原料，老板也知道这种情况，但没有办法解决。

王艺芳也经常来找庄汉尘聊天，因为是同乡，聊的都是老家的事，庄汉尘讲了自己在以前工厂的事，工厂不开工资工人还照样干活，后来人们都纷纷像逃难似的离开工厂，还有自己在厂里给人打针的事，因为他打针不疼导致人们都找他打针而不去厂医院，王艺芳讲了她在百货大楼工作的事，有一次财务算错账了，经理怀疑她贪污货款，她努力辩解哭的不行，后来总算弄清了钱的去向，她想辞职不干了，经理送她一套进口化妆品道歉，还有一次收进来一张假钱，经理要她赔偿，她赔偿之后拿着假钱出去给花掉了，吓的够呛。

技术部长也来找庄汉尘，说图纸的事，庄汉尘这回设计的图纸不用再经过鲁总审核，直接发出去做。

车间的工人师傅们也偶尔来找他，都是正在装配的机器有问题，庄汉尘发现工程师们设计的机器有个问题就是经验不足导致的机器设计不合理，还有就是专业不精导致的设计原理错误，再就是一些缺少精细思考导致的设计缺陷和不够优化，其实这是小问题，有缺陷不优化但不影响使用，但前两个问题缺会导致机器报废无法使用，庄汉尘意识到一个公司想做好机器，一定要有个掌舵的人把关，不能这样人人都搞总体设计，这样一人一台机器，人人都是总设计师的做法会导致严重的浪费，其实庄汉尘早就明白，同样都是机械专业的本科生，并不是都会做设计，他在学校里就观察到了，毕业后进工厂有一次体会到，他当时原谅了医院，就是这个原因，他觉得医生没错，医生的误诊应该是诊疗制度的问题。

庄汉尘来公司已经四个月了，来的时候人事部长说试用期三个月，这一天人事部长让他去会议室，和他谈转正的事，“你的转正后的工资定为2100。”部长严肃地说，庄汉尘一下子有了一种被欺负的感觉，因为刚来公司的时候部长说转正后工资是2500，庄汉尘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在这里，过了很久才委屈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但心情瞬间变得很差，无心再好好做设计，之后的几天草草地画好了这台疑难设备的图纸，就把图纸发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