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未卜
当朋友终于翻完《浮生六记》之后,我以为她会和大多数人一样给予肯定和好评,没想到她却出乎意料的吐槽了两个字:无聊。
确实,沈复前半生的经历,既无像小说情节一样的跌宕起伏,也无足以惊艳一世的场面,只有一个俗世人在凡尘中历经的喜怒哀乐事,平淡无奇得被用“无聊”二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只不过,在被世人认为是“无聊”的一生中,他却向人们徐徐写出一生该有的鲜活模样。
人常言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活着最怕的事情就是贫穷,而夫妻间为钱争吵不休的例子比比皆是。尽管沈复陈芸绝大部分的日子是一贫如洗的,但二人却从未因此争吵过,相反,他们在清贫中享受着生活的点点滴滴。
迁居到比沧浪亭小的仓米巷之后,两人会就屋子的空间,给屋子布置出一个精致而利用性更大的格局。为了节约开支,陈芸会根据沈三白的食量,将吃食装在自己做的梅花盒中,既节省粮食又秀色可餐。热爱山水花草的沈复会把在山中拾捡来纹路奇特的石头,和陈芸一起做成小型的水榭亭台,为小屋增添生气。
在沈复心里,陈芸是他体贴细致的发妻,更是他可以抵足谈心的知己。
陈芸虽出生家境卑微,但她却从未被封建礼教束缚,既可以陪幕僚之家出身的沈复谈古论今,把酒言欢,争论“李杜”孰更适宜效法;在炎夏里,和沈复及其友人以考试对句为会,消解夏日无聊烦闷。
陈芸不同于当时女子,守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礼教,反而时常和丈夫游乐于山水之间。在沈三白的鼓励下,女着男装,只为一睹水仙庙的神仙诞辰的热闹场景。更为有趣的是,女子大都期盼着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陈芸却为了沈三白日后得到更好的照顾,替他四处物色适宜女子当妾侍,后来也因此事染疾逝世。
一个聪慧娴良的女子是怎样的,大抵就和陈芸一般无二吧。林语堂曾如此评价她:“芸,我想,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不得不说,这种拥有超前思想,大度有体贴的女子,如若我是沈三白,也想感慨一句:有妻如芸,夫复何求!
在我看来,作者沈复本身也是妙人儿一个。
在夫妻的相处间,他不仅没有让陈芸拘泥于封建礼数,沈复更是让陈芸直呼其名就好。沈复好游历,每到一处谋职,必定游其名山好水。纵使为朋友作保借贷受到连累,致使家庭失和,落魄至一路风餐露宿去找陈芸姐夫范惠来讨回十两借银,归来途中也要一窥虞山盛景。
沈复心中青山绿水,鸡鸣犬吠的桃花源,远远抵过了生活的煎熬和压迫,他的一生,虽多坎坷磨难,父母儿子乃至妻子陈芸,都先后逝世,独留的女儿也送与他人做童养媳,沈复依然书写了一段颇有情趣和逍遥快哉的人生旅途。
你我一生的经历平凡如沈复,也和他一样遭受着苦难,更多人却时时陷入痛苦的深渊中不能自已。而人生,其实就像一枚硬币,有正反两面,苦难的背后也必然有着快乐和幸福。与其以悲观的心态看人世,不如像沈复夫妻一般,在穷困中寻出乐趣,于苦难中活出快意人生。
前段时间在听课的时候,老师讲到这样一句话:简单是复杂的重复,复杂修饰简单。
后半句好理解,但前半句又是什么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是好友给出了这样的解释:生老病死的过程如此简单,而坎坷和快乐则是丰富了你简单一生的元素。
或许正因为有了悲欢喜乐,《浮生六记》,才显得如此丰满而又不平凡吧。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这人间,从来都不值得你为苦难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