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中,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康复医院,又看到了住院楼大门走廊边那棵“歪脖树”。
那是一棵桃树,只是和大多生长在城市中的桃树一样,他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那短暂的花期。大概是因为走廊的关系,这棵桃树长歪了,而且倾斜的角度很大,有些枝干都快要接触到地面了。
他就独自歪歪斜斜的伫立在那个角落里,没人停下来驻足观赏,自然也就没有人给他修剪枝条。这和他前方的那片整整齐齐的草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好像他就只是活着,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他好像并没有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一到了春天,满园春色的时候,他便会极力的吸收着暖阳的照耀,尽力的释放着自己的美丽。即便没人欣赏,他也要活出自己的色彩。
也许是周遭钢筋水泥的建筑太过硬朗,也或许是前方那块草植色彩太过单调。在他花开的时候,那朵朵桃花竟显得如此娇艳,这也许是我见过色彩最浓重的桃花了,花园里那些桃树,虽然长得规规整整,可开出的花朵,却是由粉红渐变到鲜红的颜色,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遗憾。而这棵长在走廊边的“歪脖树”开出的花,却是最直接的红色,是那种最浓艳的红色,是那种像血一样红色。
他活的这样卑微,却有如此强盛的生命力。谁能不佩服,谁能不赞叹!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每个生命也都有自己的幸福。
我们时常会羡慕别人的人生,嫉妒别人的生活,在自己眼里,别人的生活才算是幸福,对于自己身上的幸福,完全视而不见。总感觉自己一生如此悲催。
所以,我们努力的学习,拼命的工作,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过上别人那样的生活。也许,有天,我们真过上了那样的生活,甚至比别人更优质的生活,可我们扪心自问,我们拥有了这些,真的让我们感到幸福了吗。
这个世界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就像世界上找不到两片相同脉络的树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当然每个人幸福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幸福这东西最没有可比性,每个人的家庭,身份,地位,不尽相同,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当然也不会一样。有些在你看来是“苦难”的事,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幸福。
卞之琳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我从小就是个缺爱的孩子,羡慕班上的每一个同学,感觉他们每个人活得都那么幸福,至于我自己的生活,根本就不知道幸福的滋味,好像幸福这个词语,天生就与我无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在同学面前,我一直以一个卑微的姿态面对,我不太敢和别人有过多交流,总是和同学之间有或多或少的距离,我在同学面前变成了一个另类似的存在,我也越来越不合群。好像这个世界就是和我无关,至于自己的幸福,我努力的追寻,却怎么也找不到。是不是,这一辈子,都要与幸福无缘。
受伤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这一次,我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是不是就该束手就擒,就这样把自己彻底放弃掉了呢。
在医院,认识了很多和我同病相怜的病友,他们有些伤的轻,有些伤的重,看到那些上半身活动自如的病友,我总会叹息自己的命运不济,如果我能和他们一样,该有多好。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后,一个受伤时间比较长的病友对我说,“别这样说,不同的受伤位置,就会有不同的功能恢复情况,每一个位置不同的病友,都会有自己最为适合的生活方式,不必去羡慕别人,比你严重的也还有很多呢。”我听着他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番话是不是为了安慰我,确实,还有很多受伤很严重的病友,我们真的不能改变什么,也许我们还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当然,在这痛苦的生活中我还是能够找到自己一丝的幸福,虽然这幸福在别人眼里满是心酸,可对于我来说,能够享受到这难得的幸福,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随着受伤时间越来越久,我也越来越能理解之前那个病友的话了。在网上认识了许多病友,有些的确伤的很厉害,可他们依然喜欢外出,面对生活的磨难,没有自怨自艾,妄自菲薄,他们用一颗最炙热的心,微笑着面对生活。
这些年,我自己的变化也很大,可能是遇到的磨难多了,对那些所谓的磨难已经麻痹了,或许,是认识的那些同病相怜的病友感染了我。现在的我,不再时常去抱怨生活,也不去羡慕别人精彩的生活。在自己苦痛的生活中,也总是能找到一丝安慰。
和病友们交流中,我们遇到了同一个问题,每次外出总会招来街上行人不住的观望,他们觉得我们可怜,我们不一样,给我们加上了很多他们强加于我们的标签。没人愿意被别人这样对待,我们的确弱势,可我们并不是弱者,我们对生活同样也有美好的期待,我们同样拥有自己的小幸福。我们不是怪物,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不被大家另眼相看。能够对我们有最起码的尊重。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每个人也都有自己幸福,不必去羡慕别人的生活,自己的日子也许并不如意,但也一定会有自己幸福的方式。人啊,有时都是远视眼,总是看到别人身上的幸福,有时也是近视眼,看不到自己身边的幸福。不要去打扰别人的幸福,幸福也是一种隐私,不要对别人的生活品头论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人说,找到幸福是件太难的事,也有人说,幸福其实就在你身边。其实,幸福在哪里,谁都说不清,是不是能找到幸福,就看你是不是看到了幸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