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我的童年只有一个黄昏,大概打死你也不会相信。
只有一个黄昏当然不是短暂的一个阶段,而是那么长的童年,留在记忆里的黄昏,只有那么一个。历久弥新,虽然多年已过去,却历历在目,鲜艳依旧。
四岁,好像还是第一次自己记得的小时候的事。
那时的父母远在广东,妹妹还没来到这世上,家里只有奶奶和我。那么大的老宅,那么深的老林,那么广的群山,把我卷裹进一个独一无二的黄昏里,不用在脑海搜索,因为那个下午把记忆填充得到处都是。
只是在记忆的褶皱里相隔一小段,在时空里却相隔了一个世纪,童年太遥远了。
上一个世纪,末,没有手机与电脑,没有彩色糖果与电动玩具,没有漫画与彩色电视……我还不知道十五年后,是一个这样的世界。
叔夏,日落西山,蝉鸣不已,我在草地上醒来。
当然不知道是怎样睡着在草地上的,那是家门前的那一大片草丛,低矮的草很密集,漫过腰的草却很稀疏。没有梦的缠绕,突然觉得很温暖,眼睛刺痛,慢慢睁开眼睛,一缕夕阳斜斜地躺在我身上,抓住身旁的草,不情愿的爬起来。
睡眼惺忪的喊着奶奶,可是没人应,斜斜的夕阳给世界上上了暖色调,聒噪的蝉鸣填充了一整片草地,不远处的田间传来即将夜归的农人的闲聊声……
不远的世界很热闹,尽管满耳的喧嚣,我的世界却那样安静!第一次明白,原来我也有一个世界,安静的世界。
呆呆地坐在草地上,嘴角黏黏的,估计是睡觉流口水了,也不管那么多,滞滞地挠挠头,就在那么一瞬间,我竟分不出那时是下午还是第二天的早晨,欣许只是上午疯得太累了。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我是谁。
我还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刻叫做黄昏,只是觉得很美好又很难过,背对着夕阳,很想大哭一场,却没有眼泪,虽然那时的我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屁孩。
就那样傻傻地望着太阳一寸寸没入山头,夕照的颜色愈发红艳,继而暗沉,深山也越发阴森。
天知道为什么就只记得那一个黄昏,后来的人生,有十分之八是不在家的,更别提老屋,红墙青瓦的老屋。只是懂得太早,我不该那么小就习惯默默的欣赏夕照的。
一直坐在草地里,知道修理完埂草的奶奶回家了,发现我又“犯事”准备折根树枝大人时,我才从草地上一跃而起,飞快跑进宅子内……
现在才想明白似乎有些晚,的确是不该,不该当我还小时就与孤独打交道,不该那么小就学会了不哭,不该那么安静的忘记时间来认识一个黄昏……
黄昏,毕竟是那个记得住的黄昏,也许下一个黄昏,会是我迟暮之年安乐椅上的黄昏。
不管怎么说,童年只有一个黄昏,都不过是无端崖之词,你可以不信,因为那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