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记忆（7）--小犟牛

        “太奶奶，刚刚奇妙阿姨表扬我了，说我是好孩子！”

        “嗯，让太奶奶亲一个。”波！

        “太奶奶，你小时候是好孩子么？”

        “嗯，有一点点不乖，真的只有一点点哦。”

        “一点点是多少啊？你告诉我呗。”

        “呃？！好吧。”

       上小学时候的我，三年级之前，应该可以定义为乖乖女，基本上是循规蹈矩，听母亲和老师们的话，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是其他家长口中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

       三年级之后，开了英语课，是主科，排在语数后面。乡野的孩子，平时没有听人说过，父母也辅导不了，所以学起来比较吃力。我们可以死记硬背记住单词由哪几个字母组成，但口语就难了，下课后就忘记。所以在教师上课的时候，他在教我们朗读的时候，我们就及时把读音用汉字或拼音在单词旁边标注一下，这是当时的普遍流行做法。

       教我们英语的是位看起来比较老，但实际年龄并不老的男老师，挺严肃。他不是正规院校毕业的，是民办转公办，在短训班培训过一年英语。他的英语口语也不是很好。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有一次上完课，他的书没有及时带走，有同学上讲台玩闹，看到他的书上也标了汉字！跟我们的一样！ 这下可炸了锅。因为那同学立即就在讲台上大喊大叫，并展示。结果全班同学都围观了，起哄。

       以后英语老师上课的时候，同学们就没那么坐得住了。老师在台上讲，同学在台下小声讲。还有的同学上课打呼噜。

       我本也是调皮蛋一个，坐在前排，靠近讲台的位置。老师面对着我们时，规规矩矩地坐着，双手拿着书，竖在桌子上，很认真的样子。老师后背对着我们去黑板上板书时，我立即站起来，转身对着后面的同学做鬼脸，引得后面的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听到，转过身来时，我一本正经地坐在座位上，手里课本翻开的，好学生的样子。

       有时甚至离开座位，在教室列与列的间隔里走动，搔同学的胳肢窝，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已飞快滑进座位，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

       上英语课的时候就更大胆、更放肆。有一次终于穿帮了。我走得太远，正在滑向座位的时候，滑到第三排，英语老师已转过身来。被抓个正着。 立即被罚到教室后面站着。然后，我的妈妈也被请来了学校。这下好了，我的眼泪止不住了，后悔了。

       我的妈妈为了養活我们三兄妹，并让我们上学，整天都在山里、地里、田里干活，天未亮就出门，天黑才归家。为节省时间，也因家中粮食不够，她几乎没吃过中饭，很辛苦，很艰难。我却让她来，不是像哥哥姐姐一样，让妈妈来得表扬，而是让她来挨批评！

       我后悔自己那天不该乱动，后悔走得太远。毫不疑问，从不发火的妈妈生气了，我挨了生平第一顿打，也是唯一的一顿。她边打边问：“谁教你的，不听老师的话！让你不听老师的话，让你不听老师的话！下次还敢不敢？” 听我未作声，继续打。

       我任妈妈打，始终不出声。妈妈气得坐在地上喘气，她打不动了。英语老师，还有其他老师都在拉住妈妈，劝别打了。正好哥哥也赶到了，护在我身前，跟妈妈说：“妹妹已知道错了，她再也不敢了！”妈妈一再跟老师说对不住！对不住！然后才带着我们回家。

       我当时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恨上英语老师，跟他杠上了。他的课不认真听，下课后也不自学。因为跟他闹情绪，把英语这门课嫌弃了。

       把家里人急坏了，苦口婆心地劝说，不要与老师做对，也害了自己。但没用，死犟死犟的，妈妈只是叹气，但再没动手。

       上了初中以后，英语的短板差距越来越明显！着急了，猛赶。可基础太差，而其他的课也任务重，多余的时间并不多，英语还是没赶上来。

       初中毕业时，可以直接考中专，我参加了，总成绩也超过了录取线，但英语只考了28分！所以没有被录取。我知道，妈妈心里是遗憾的，但全家人都没有责备，哥哥说：“没有考上也好，高中努力一点，将来上个更好的大学。”

       现在，我真心后悔。不只是后悔自己因为死犟的脾气，耽误了学习，没有上到名校。

       更加后悔的是，我没有平等地对待我的英语老师。

       他已经非常努力地教我们。他比我们年纪大，学英语更加难以掌握。当时学校找不到更好的老师来教我们，他也是边学边教，不容易。而我们却无知地、无情地打击他。

       对不起，我的老师！

      “圆圆，太奶奶说错了，我不乖得有点大，不只是一点点！”

      “太奶奶，没关系，真正知道错了就好！”

                                                                  2018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