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雨过后,我所在的村落上空的云层散开,透出一缕阳光,略有晴朗天的模样。空气中充满湿润的气息,村田上的积水有余,无尽的视野带来一股意境,又像一幅水田风光画。但村民们并无闲心领会这样的意境,而是在担心村田积水有余而影响庄稼生长,心里盘算着怎么去排开积水。
不知谁捎来信息:那边的鱼塘河水漫灌,有鱼跑出来,大家快去抓……
村民散落而居,但并不影响伙伴之间的热情,任何时候都可以聚而玩之。有抓鱼此等趣事,当然也会这样做。而此时大人更是没空管。想玩就玩吧!
我和众伙伴一起,穿过积水的水田,到达一处充满积水的洼地。这里因为关联鱼塘,所以大雨过后有鱼误跑了出来,有的甚至会游到更远的地方。
“嘿,这里真的有鱼啊……”
果然,不难发现,鱼头会微微掠过水面。伙伴们眼疾手快,已经顾不着形象,急着用上带来的工具,要下水抓鱼。同为村娃身的我,也无需太多顾虑,去罢。
浑浊的水池里,鱼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能跑出一些鱼来,也是幸运,鱼塘老板拿这没辙,自认倒霉。鱼凭着自己完美的梭形身材,在水里自由穿梭。人们却把没有眼睛的手放入水里,即使触碰到鱼,也不能那时就手快抓到鱼。不过人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人用带来的工具将其捕捞。
有趣的时光总会加倍流逝,鱼清了,我们也要散了。大都携鱼而归,但我却略显悲伤,因为,我收获一场空。同样结果的,竟然还有三哥和发小阿洋……渐渐地,所有人都离去,满载而归,带回大雨过后带来的鱼宴。
“我们再继续吧,或许能抓到鱼。”三哥说到。
三哥是我的堂哥,伯母之子,按辈分论,对其称作三哥。他就比我大几年,但威严却像不可侵犯。阿洋是我从小到大玩伴,性格多与我有些相似。小孩子跟大孩子玩,并且听大孩子的话。
……
一个积水的洼地里,三个人水中游,期待拿走剩余的惊喜。过程很艰难,因为鱼早就变得很稀少。想要抓到鱼,对我们三人更是难上加难。隐隐约约地,才有鱼触碰到我的腿。
“你和阿洋去把那边的遮阳网拿过来。”三哥指向远方,对我说到。因为太远,道路也不通,坑坑洼洼的,起初我是拒绝的。但在三哥再三强迫下,我和阿洋只得屈服。
……有个艰辛的拿网过程,在道路上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那网在湿水加持下,比一般的网都要重。我稚嫩的小手险些招架不住……
我在水中拖网缓缓而行,与阿洋配合,形成一个包围之势。鱼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期限也将尽。苦力活都是我与阿洋包办,如此反复,最终也只抓到三条鱼而已。三哥一直在指挥,观察水势,将鱼抓入笼中。
尽管很累,但我依旧兴奋,因为三条鱼刚好能够让每个人分一条鱼,有这样成就,终于有底气回家。不过后来得到的更多是心酸。
“记得给我一条鱼啊!”我对三哥说到,阿洋也是这样的想法。
三哥应是。
“你们把网拿回去吧!”三哥又说到。
我的天啊,其实我的心里已经有点不舒服,三哥似乎什么也没有做。我和阿洋又拖网走回去,我们的脚印又深深陷入大雨过后的泥巴路里。我发现这时候三哥却从另外的路离开,没有丝毫犹豫,他好像没有打算等我和阿洋。
“我三哥会不会不想把鱼给我们呢?”我对阿洋说到,看着三哥消失的尽头。
“应该不会吧。”阿洋说到。
最后只是我与阿洋同行而归,我们的衣服早已湿透,所以趁此在田间的水池里游泳,耽误了一段时间。
回到家中,我匆匆换了就去三哥家。但我去到却发现伯母宰杀鱼。她在水里拿出一条鱼,放在砧板上,用刀背用力地往下砸。鱼的躯体本能反应,不断颤动,左右摆动,其实是无力地挣扎。鱼停止挣扎后,我想大概是死了,我的内心在这一刻有被吓到。我一时间没有上前索要我的鱼。因为我从小就讨厌伯母,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我的童年阴影有她留下的面积。我曾经因为偷懒,由此遭到她反复无情的嘲讽:“大懒鬼!”我不知如何向她索要本该属于我的鱼。果然,在她完成一杀过后,立即又对我进行无情的嘲讽:“同样是去抓鱼的,我的儿子就抓到了三条,你一条都没有抓到……”语气阴阳怪气地,还暗暗摇头。她这样说,我显得更加不知所措。她说完后,嘴角带笑,拿出第二条鱼,进行第二次屠杀。
我把眼神投向三哥,轻声喊到:“三哥,鱼啊……”三哥应该听得见,但可惜,他没有理我,只是用眼神瞟了我一眼,而且他的眼神很不自在,神色也不自然。我没有得到三哥的支持,他的自私让我也没有勇气再去索要我的鱼呢。砰——鱼总是挣扎一瞬间,然后头破血流。它不知道的是——它将葬身于自私人之腹。第二条鱼也死了,但我感觉鱼一侧的爆裂溢血的眼珠在看着我,可怜我为何如此弱小。甚至不及它能承受死亡的考验。
我选择离开,我不敢去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救不了那条鱼,最后的一条受了惊的鱼。虽然我没有看到最后一条鱼被残杀的过程,但我能想像出——它做出最后的挣扎,被按在刑场,无论心跳加速得有多厉害,最后撑起的是一双爆裂的眼珠。或许它的心里没有怨恨,有的更可能是遗憾。
我知道的,在阿洋过去后,伯母已经完成她的暴行。阿洋也没有索要原本属于他的鱼,我想啊,他的心也碎了吧!我悔恨三哥当初的承诺,在我与阿洋辛苦过后,他的自私显露无遗,并吞食了所有的果实。他为何要这样做?他率先把鱼提回家,向他的母上邀功,希望得到认可。在我希望他能帮助我时,他选择了沉默。在他被夸赞的时候,背后破碎的是我与阿洋的心。
我回到家中,向家人述说此事,家人都说我胆小,为何没有勇气捍卫自己的鱼!可他们也没有帮我,此事后来成了我的一个心结,久久无法释怀。
忽然外面又下起了雨,在大雨过后,原来还能酝酿出更强的雨势。最后一丝阳光被阻隔,天空早已昏暗,我的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
……
多年后,我向阿洋询问,是否还记得此事,他说:“不记得了。”
原来他早忘了。他能忘掉。
“唉,能忘了也好,也罢!”我心里念到,“忘了多好,我呢?”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是晴朗天……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