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边的晚霞在太阳的炙烤下变得滚烫烫的红，宛如赤着上身、汗蒸气直冒的匠工手中通红的铁块，在铁匠肌肉纵生的粗胳膊下随时都有可能被打造出各种形状。或许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直插云霄的大山；或许是一匹尾巴上扬、双腿前蹬的马儿；或许一头张着大嘴、凶神恶煞的雄狮；又或许是一个嵌着温柔、镶着母爱的怀抱。
李若寒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仰望着天空，幻想着霞云的各种变化。她曾听说过“抬头45度看天空，就能让眼泪流回眼睛里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流泪，是离别？或是失望？她只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就不能再哭，更不能在他面前哭。他是若寒的男朋友，叫张季林，是这座城市的一个医生。季林在前面专心的掌握着方向和路线，他的皮肤在强烈的日光下被晒的黝黑，五官却一点也不受皮肤的影响，黑黑的大眼睛乖巧的躲在浓密的睫毛和精致的双眼皮下，高挺的鼻梁为大眼睛筑起了城堡，薄薄的嘴唇笑起来像极了一个楷体的一字，淋漓尽致的诠释了“健康美”这个词。眼前的这个男孩帅气得自带一种不安全性，薪高人帅，追求者都是些肤白貌美的年轻姑娘，可是若寒却不因此而更贴近他一点，与他之间划开了一条清晰的界线。
这是若寒第四次要离开这座住着她的亲人和爱人的城市去一个很远的城市上学。进入火车站季林拿着身份证帮她取票，她就坐在广场的长凳上发呆。火红的太阳燃烧着站台的高楼，玻璃墙上的光反射在广场中央的铜牛像上，牛身闪闪发光，金黄明亮，牛的眼睛犹如一个大大的圆鼓，一不小心就能敲出振动人心的鼓乐，尾巴后翘，四条腿迈开一个大大的弧度，两支角直立立的插在牛头上，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若寒想，一头铜牛尚能如此辉煌，引来万千旅客停步观赏、合照，而自己却是如此沉寂。可仔细一看，铜牛的鼻孔是拴着拷链，链子深陷肉中，而那些观赏者也只是匆匆过客，，无一人为之停留，若寒又陷入沉思，原来世间百物，都是有苦难言。
季林取了票回来，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目光四处游离着，穿过匆匆行人，穿过高高玻璃墙，穿过古铜牛像，最后落在一条长凳上。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长凳上，米白色的长裙遮住了脚踝，纤细的手指紧紧环住怀中的书包，仿佛再保护一个不足岁的婴孩，脚上的凉鞋和谐的依偎在她白净净的双脚上，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可是她的眼睛充满着忧伤，小小的脸蛋上落满了忧郁的霞光，看起来是那么的令人疼惜，曾有多少次季林想要离开她，可到最后都被她那惹人爱怜的忧伤给拉回来了。季林走过去抱住了她小小的肩，她不挣脱也不回应，任由他大大的手掌将自己环住。他们静静的依偎在长凳上，相依无言。终于广播音打破了这份不和谐的寂静“由xx城开往xx城的kx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进站了，请乘坐kxxx次列车的旅客带好行李物品检票进站。”季林起身托起行李箱，牵起若寒的小手“宝贝，你该走了，我会每天想你的，每天给你打电话的。”到了检票口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在奶奶的陪同下，送妈妈上车，临行前，小男孩死死的抱着妈妈的脖子，央求着“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你留下来陪我，我会很乖的，我会听你的话，我不要奥特曼了，也不要遥控飞机了，我只要你留下来。”母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曾几何时，若寒也是以这般语气和姿态恳求妈妈不要走，不要留下自己一个人。此情此景，仿佛梦回当日，几欲流下泪来。她突然回头问了季林一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看看季林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她接过行李箱，走进检票口，转身泪如雨下，她没有回头
二
长达二十多小时的车程，若寒渐渐陷入沉思，她提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爸妈一直追着后面嘱咐着“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吃好，穿好，没有钱了打电话，花钱不要太大手大脚。”这几句话，她已经听过了无数遍，他们每次给若寒打电话，总是忘不了要说这几句话，也只有这几句话。若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丝毫看不出离别的不舍，倒是还有着一丝期待。其实今天是若寒的第二十一个生日，她希望有人记得她，有人在乎她，希望有人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记得爸妈还没有离开自己外出打工的时候，每一个生日，妈妈都记得，她给自己准备长寿面和喜欢吃的东西，那时的若寒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特别快乐的孩子。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若寒那时候想着，等到自己长大后一定要让妈妈过上最幸福的日子，自己一定要做最孝顺的孩子。可是后来爸妈走了之后，就很少听到妈妈跟自己说过那几个字，也许妈妈是不记得了吧！
酷热的夏天总是令人逃避，悬空的烈日高高的挂起，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看着大地上的人儿，就像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士面对他的敌人一样。若寒刚刚结束了六年的小学生活，即将步入初中。本应该一直美好的生活就在爸爸妈妈拖着行李包裹准备去远方的那一天结束了，那时候的若寒不知道远方有多远，不知道打工是做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爸爸妈妈要离开自己了，想见也不容易见得到。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的若寒死死的拽着行李，整个身体重重的压在上面，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一阵寒暄与叮嘱后，要走的还是走了。她追着车子跑了好远好远，直到精疲力尽，直到双腿无力，此刻她想要的仅仅是离爸爸妈妈近一点，更近一点。可终究还是让那辆载着相思的车子挣脱了她视线。脸上的泪珠豆大般的在她肉嘟嘟的脸颊连成了一条细细线，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扯断。若寒回头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爷爷已年过八旬，虽然身体很好，但终究年岁已高，谁知岁月会不会对他留情。弟弟整整小自己五岁，生活不能自理，而自己也仅仅十二岁而已。爸爸走的时候告诉她，爷爷会照顾自己和弟弟，此时若寒心里疑问万千，以后的日子到底会是谁照顾谁？若寒找不到答案。
三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来，若寒几乎过上了农村妇女的生活，砍柴，做饭，干农活……每天忙个不停，不过这些活对若寒来说算不了什么。收到初中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若寒双手捧着那张白净的纸，看着那几个完美的数字，欣喜若狂，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一阵阵失落感几乎快要将她淹没。若寒从小就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孩子，深受老师和父母的喜爱，得到这个成绩一点儿也不令人惊讶，此时此刻她想要分享自己的成功，可是她能和谁分享呢？爷爷听不见，弟弟听不懂，于是那份喜悦的火星瞬间熄灭了。几天后，若寒安排好家中的一切，交代好诸多大小事宜，收拾了几件干净的衣物，拿着通知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去报名。一路上，从若寒眼前漂移而过的都是一幅幅幸福的画面，爸爸妈妈牵着孩子的手，扎着漂亮的麻花辫的孩子，开开心心的说着些什么，麻花辫上的珠子乒乒乓乓的幸福旋律。若寒的心犹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排放着。这是仰望的、渴望的中学。她轻盈的脚步踏入校门的那一刻起，终于有一种融入其中的感觉。可是霎那间满足感有转化为迷失感，偌大的一个校园，大大小小的楼层就有十几栋，若寒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走，也不知道报名流程是什么？此时的若寒，多么希望有只小精灵来指引自己，可是真的会有吗？经历了层层关卡，终于完成了整个报名过程。
上了中学的日子对于若寒来说可谓是充实平淡，每天做着该做的功课，学着那些奇奇怪怪肉眼看不见的新东西。好奇心、求知心让若寒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前列。若寒是很会学习的那种学生，花着最少的时间学习，考着同学们望尘莫及的成绩，拿着学校的优秀学生奖，花着足够的钱买着同学们羡慕的“奢侈品”，十三岁的若寒身材高挑纤瘦……她永远是同学父母眼中的正面教材，开家长会做完学习分享后，常会听到很多家长对他们的孩子说“你看人家若寒同学，爸妈不在家还能把功课做的那么好，成绩那么优秀，你榆木脑袋，我每天围着你转，你还是什么都学不进去”。这样的话若寒听到过很多次了，可是再多的优越感终究还是抵不过其他的孩子有父母陪着开家长会、周末回家有人接的所带给她的那一份凄凉。
星期六的早上，若寒吃过早饭后，准备给邻居家还东西。刚走到他们家门口就听到邻居婶婶在呵斥着女儿萱萱“叫你吃个早饭还要三邀四请，你看人家若寒，一大早我就看见她起床了，在家里照顾着她爷爷和弟弟，人家学习成绩还没落下，人与人之间怎么会相差这么大呢？”。萱萱是若寒的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难怪婶婶会拿她和若寒比较。萱萱嘟着小嘴“妈妈，人家在学校起的比鸡还早，好不容易回家多睡会儿，你怎么舍得这样骂我呢？”婶婶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快洗脸吃饭吧，都等你半天了，菜都凉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煎饼”。萱萱上前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吻，婶婶一脸嫌弃“死姑娘，你没刷牙呢！”若寒隔着大门看了一场母子之间的“打情骂俏”，默默转身回家了。是啊，同样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在若寒眼里，萱萱永远是个快乐的人，快乐的一个冰淇淋就能让她乐呵一整天，从来不会有超过十分钟的伤悲。萱萱有一张大大的嘴巴，她常常调侃若寒“爱笑的人嘴巴才会好看，你看你那么不爱笑，嘴巴越变越小，再不笑笑，小心以后吃不进饭去哦！”其实若寒何尝不想开心的笑，只是自从爸妈走后，一年多来，若寒都没有遇到过让自己开心的事。记得今年过年爸妈没有回来，若寒故作开心的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陪着爷爷和弟弟一起过年，结果吃着吃着弟弟就大哭起来，祖孙三人没吃几口就散了。第一次过年爸妈不在身边，他们从年前几个月就开始盼望，最后还是落得一场空。若寒一直不愿想起过年那天的凄凉，只是今天萱萱母女的嬉闹像极了往常过年的场景。过年有一个风俗，就是大年初一早上一定要起个大早，不然会懒一年。而若寒总是在母亲做熟饭三邀四请后才会起床。妈妈舍不得骂她，总是笑着跟她说“你这样子懒，以后是嫁不出去的”。若寒不服输的拽着妈妈的手“谁说我要嫁人了，我要一辈子守着你和爸爸，一刻也不离开”。“傻姑娘”……
星期天若寒在家里拖地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若寒出去为那人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妇女一只手指着若寒一只手叉着腰，嘴里骂骂咧咧。门口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着，却没有人上前阻止妇女倚强凌弱的行为。干瘦女人是这个村里最泼妇的人，一群男女老少任由她在那里撒泼有没有人愿意惹上这只老马蜂。嚷嚷了半天估计是累了，终于肯放过若寒。回到家里，若寒看着镜子里煮熟了一般的半边脸，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火辣辣的自燃着。回想着昨天弟弟出去玩耍，回来后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豆大的泪滴如雨般的撒下来，鼻涕眼泪满脸都是。若寒找来毛巾帮他擦洗干净那张疲惫的脸，却发现上面有隐隐的淤青，头上还有一个小包。他哭着向若寒解释“姐姐，我没有跟人打架，我在跟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他们的‘老大’说我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不许我和他们玩，我跟他争论我是有爸爸妈妈的，然后他们就动手打我”。若寒的心如针尖刺痛一般，疼的不可言喻。这个可怜的孩子确实没有亲生父母，他是在三岁是若寒的爸妈领养的，因此若寒更加的疼爱他。今天看他受到这般欺辱和伤害，若寒无意识的冲出去找那个“老大”理论，可是那孩子也是不懂事的人，想要冲上来打若寒，被若寒一掌推到在地，哭着回家了，这不，一大早他奶奶就来“登门拜访”若寒了。看着弱小可怜的弟弟和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若寒深深的叹了口气……
四
平静的日子对若寒来说总是太稀有，生活起起落落，若寒的心也是起起落落。转眼到了八月这个金秋时节，红桃绿果，无一不招人喜欢，若寒站在家门口看着一片刚脱了须的玉米，幻想着一颗颗大白牙列成一排一排的抢着对若寒微笑的样子。这一片自留地是爸妈走后被闲置下来的，开春的时候若寒尚未开学，她想着若是荒废了也可惜，若是种了玉米来年爷爷和弟弟就能吃上新玉米了。于是在那个万花齐放的日子就找来种子叫上爷爷做总指挥，一颗一粒的种上了玉米，闲时打理一下。转眼几个月过去，竟出落的如此令人赏心悦目，若寒心中充满了自豪感。正当若寒想的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玉米从里发出嗖嗖嗖的声音，起初若寒以为可能是邻居家的牲畜没有关好，跑到玉米地享福来了。决定去赶走它，可是当若寒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人，那人一抬头，手中的箩筐装了好些个玉米。若寒说“大伯母啊，现在玉米还没熟透呢，掰回去能吃吗？”那人拿着箩筐从若寒身边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若寒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她知道若寒不能那她怎么样，她是若寒爸爸同母异父的哥哥的妻子，平时看惯了别人欺负若寒，也尝试着欺负若寒来了，这会子估计已经上瘾了吧！
这样的日子在若寒看来也到还勉强算是平静吧，于她而言，只要爷爷健健康康、弟弟快快乐乐就比什么都要美好了。然而造化弄人，上天竟连这一份美好也不愿留给她。下午的阳光斜射过干净的窗户，静谧而和谐。教室里只有稀疏的几个人，被禁锢了一天的同学们就像无罪释放的囚徒一般，瞬间冲出了牢笼。若寒吃过晚饭后回到教室静静的温习着书本，现在的她比以前好学了些，成绩也一如既往的好。一阵优美轻快的音乐穿透窗户与太阳亲密接触，滑过若寒的每一寸肌肤，抚摸着若寒的细发脸颊，轻轻的飘过若寒的眼角，睫毛，顺着太阳穴流入耳朵。“喂”若寒接起电话，“你快回来一趟吧，你爷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若寒只觉脑袋一阵嗡嗡嗡的狂叫，分不清是谁打电话，迷迷糊糊失去了理智，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她抛下手中的一切，屏弃身边的人和物，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自从上了中学后若寒就买了手机，在她心里手机就代表希望，是她对父母思念的寄托，她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给她带来噩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若寒仅仅用了半小时就到家了，到家那一刻她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的精灵一般，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蜷缩在角落的弟弟脸上的泪珠尚未冷却，抽噎声不时的从喉咙里发出，身影小的可怜，他一定是被吓坏了吧！屋子里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人，老村医正在给爷爷配着药，床上的爷爷额头上汗珠子成股的流，眼角的皱纹包住了凹陷的双眼，眼珠里的光已经消失殆尽，嘴唇白的发紫，若寒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消瘦的爷爷，或许是若寒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消瘦的爷爷。若寒给远方的父母打了电话，此刻一无所知的他们可能还以为祖孙三人过的很好呢！接着又给老师打了电话请假，走得匆匆忙忙，课桌上的课本都还没有合上。接下来的这几天，若寒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爷爷，爸爸是独子，照顾爷爷的责任舍她其谁呢？每天找医生、煎药、喂药、煲汤……忙的若寒不可开交。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若寒弱小的心灵就会有一种惧怕感，她害怕爷爷的身体有个好歹，自己孤身一人该如何应对，所以每天衣不解带的守在爷爷床前，她感觉自己很害怕，很无助……好在老天对若寒还是有一丝眷顾，在爸妈没回来之前爷爷还算相安无事，其间有几次小突发，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爸妈回来那天，看着两张常在梦里出现的脸，一年多的时间竟变得如此陌生。她曾很多次幻想着父母归来的场景，也常常在梦中经历过那一个场景“爸妈打开车门出来那一刻，一把抱住妈妈大哭‘妈妈我好想你，你不要走了好吗？’接着搂着妈妈一阵亲昵”。然而到了爸妈回来那一天，他们提前给若寒打了电话说已经到了村口，若寒提前为他们开了门，自个儿回屋给爷爷煎药去了。弟弟激动的蹦蹦跳跳，老早就守在门口，爸妈到的时候立马冲上去抱着妈妈大哭起来，而若寒依旧静静的捯饬着手中药罐子。
小村庄夹在几座大山之间，交通落后的令人发指，一条小小的路程斜插过山腰。天空的雪花从山间流泻而下，笼罩了这个拥有几百户人家的村子。孩子们在雪地上玩弄着新鲜的积雪，欢天喜地的期盼着父母归来。几百户人家几乎有一半人家是壮年外出打工的，大年将至再大的积雪也挡不住游子归心。以往一片死寂的村庄又恢复了欢腾，在这个众家欢喜，白雪皑皑的季节里，有一家却挂起了白帐。爷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仙逝了，这一次若寒却没有哭，也许是没有眼泪可流了吧！满天的白雪虽与一条白帐色调一致，气氛却极其不协调。所有亲戚朋友都在痛哭流涕，只有若寒表情淡然，她不想破坏了那份美好，一份在她心中蓄谋已久的美好“爷爷健健康康，弟弟长高一大截，爸妈归来，一家人围着桌子欢声笑语吃着年夜饭”。
五
爷爷的后事办完后，一家人仓促的过了年，年后妈妈叫来外婆帮忙看屋子，匆匆忙忙的又走了，这一次把弟弟也带走了。对于若寒而言，他们就像行人一般，匆匆路过，短短停留，若不是爷爷出事，估计今年也不会回来了。外婆到来，在若寒的人生中掀起来层层波浪。从若寒落地那一刻起，外婆就不喜欢若寒，只因一个很荒唐的理由——若寒是个女孩。其实若寒也挺能理解外婆的，听妈妈说外婆当年生完三个女儿已经四十多岁了，依旧没有儿子，在那个时代外婆常常受到别人的欺辱和讽刺，导致外婆满脑子都是重男轻女的脑细胞。起初的时候，若寒想着即使外婆不喜欢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和平相处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可是在不久之后，一阵阵破浪卷卷袭来，卷走了若寒那颗原本很坚强的心，让若寒一步步远离了原本的自己，甚至误入歧途。就在外婆到来后没几天，政府下发了扶贫济困项目，给每家免赠30包水泥，一车一车的往村子里搬运，水泥卸下了后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才能搬回家。原本若寒想花几十块钱请人背回来，可外婆心疼钱不愿意若寒请人，说是妈妈到了自己这个年龄手能提肩能扛的，怎么到了自己就什么都做不了。嘴里边说着边塞了个背篓给若寒，说是吃晚饭前一定要背回来。若寒看着小山一样大、石头一样坚固的一堆水泥，心里不禁颤抖了一下，往后的日子可能要承担更多吧！沉重的水泥就像扎根的大树一般，若寒根本就抬不动它，只得把背篓放在低处，让水泥从高处滑过去。可是当她企图背起来的时候，水泥就像长了几十年前的树一样，根深蒂固，难以动摇。若寒只能双膝跪地，所有的力量的压在两条瘦小的腿上，膝盖阵阵发麻。水泥和背篓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都死死的拽着若寒脖子。当30包水泥全部背完后，膝盖上一片淤青，浑身酸痛，脖子和双肩上一条条明显的勒痕。外婆还算是厚道，给若寒留了一些饭菜，可是若寒哪里还吃得下，回到家里找了点酒精涂了一下伤口就早早的休息了，期间迷迷糊糊的听到外婆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孤独的人很多时候总是无助的，每个周末若寒都要做很多活，这个周末也是一如既往，若寒早早的就起床做饭，吃过早饭后就上山砍柴。山上的松林一片一片的，每隔不了几公里就有几座坟墓。若是换做别人家的孩子，必须是要结伴才会出门，可对于若寒如果耽误了时间，又要挨外婆一顿骂，每次都只能独自一人上山干活的时候总是在心里暗示自己“我是最勇敢的人，为什么都不怕……”。就在柴快要砍够的时候，一阵剧痛感从腹部传向神经中枢，大脑下意识的抽搐了一下。若寒放下镰刀，双手捧着肚子，汗珠子一颗颗如雨一般从额头上滴下，若寒感到下体黏黏的，伴有一股血腥味，伸手一摸满手是血。若寒的心顿时提得很高然后又重重的跌下“难道自己小小年纪就得了什么怪病，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不明所以的死在这荒山野岭，尸体会不会被几时发现”。若寒顾不得已经砍了半天快要差不多的干柴，带着千万个疑问捧着肚子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朝着家的方向走着，脚步是如此的沉重，这一刻，她只想活着，她还有好多个愿望没有实现，想好好读书走出深山，想爸爸妈妈，想去看看爸爸妈妈生活的地方 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身上的疼痛慢慢的消耗着若寒的体力，平时灵活轻巧的身体这一刻宛若泰山压顶。若寒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走一步，再走一步……”她把自己当做悬崖上的亨特，如果不往前走，随时都可能死掉。走了大半天，若寒终于到了老村医h家门口，可是她的脚步也止于他家门口，她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汗水已经浸湿了若寒的衣物。此时的若寒羞于启齿，她不知道怎么向老村医开口说自己下体在流血。过了好久，问诊归来的村医看见家门口蜷缩的若寒，把她从疼痛中唤醒过来…… 从村医家出来后若寒觉得自己可怜有可笑，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一无所知，还把自己吓成这样。可是若寒怎么会知道呢？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这些，这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接受别人给自己上的生物课，没想到却是这般尴尬，她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一个笑话。
若寒家的烟囱上缓缓冒出的一股股青烟渐渐稀释在晚霞的余晖里，形成一副天地合一的景象，饭菜的香味萦绕着整座小瓦房，外婆在屋子里忙前忙后，一会看看锅里的菜，一会儿窜窜炉中的火，一会儿切切砧板上的菜，头上的汗冒着热气，胖胖的身子挪来挪去，可算是为难她了。听到若寒的开门声，满脸笑容的迎上去，手中的勺子还冒着白气，可是看着若寒两手空一脸狼狈，以为若寒是去玩了，脸色瞬间阴沉着“你的镰刀呢？你的柴呢？死哪玩去了……”骂骂咧咧说了一通甩下一句今天晚上不要吃饭了。原本若寒也没有食欲，不过外婆这样一说，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会儿。不问原由只看结果是外婆的一贯作风，于是若寒也只能无奈摇摇头回自己的房间了。处理好自己的衣物，迷迷糊糊一夜就过去了。
只要是在学校，若寒的心就永远是平静的，屏弃外面的一切，一心投入书的世界，时间快的若寒伸出双手拼尽全力都抓不住。所有同学都在盼望周末，只有若寒害怕周末的到来，这个周末几个同学约好要去一个同学家玩，想要逃避外婆的若寒也跟着去了，一路上打打闹闹，若寒很是羡慕其他同学，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简简单单是多么的美好。若寒只希望这个周末能轻松愉快的度过，不奢望过得多么精彩。吃过晚饭后一群同学围着桌子谈笑风生，各种笑话娟娟袭来，正当大家都沉浸在这份喜悦的时候，同学家的大门被敲的阵阵空饷，从声音中可以听的出外面的人是气势汹汹，围栏里的牲畜被吓的东逃西窜，争先恐后的朝着角落里钻。大家都不明所以，同学父母更是一脸迷茫的回想着是不是自己得罪什么人了。打开大门一看，若寒惊呆了，这不是她那好惹闲事的舅舅吗？当年外公外婆放弃了对三个女儿的培养，一心只想把儿子培养成才，岂料舅舅不是那块料，整日拉帮结派，无所事事。今日带上一群狐朋狗友，登门拜访同学家大概是外婆搞的鬼吧！他们把同学爸爸一把推开，直冲冲的进门抓住若寒生拉活扯的往外拖，临走时还用手指着同学父母“我先把孩子带回去，回头在找你算账，拐骗未成年儿童，我要告你……”。说话气势汹汹，容不得若寒解释，也容不得同学父母插话。回到家里已是七大姑八大姨坐堂待审，若寒一进门一大串问题袭来。看来又是外婆作祟，当年若不是因为她爱造谣生事，外公也不至于到死又不跟她说一句话，如今却依然死性不改。面对七姑八姨我问题，若寒不想多解释“我去同学家玩，并不是被人骗了”。说完若寒就自个儿回我了，留下一打通抱怨“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是啊，我们是关心她，你瞧她那个态度 ”，“如果不是我们管着她，早就被骗到山沟里嫁人了”……第二天起床，谣言的风已经吹遍了整个村子，走到哪里都是在讨论若寒跟人跑了这回事儿，一群群妇女围坐在一起，谈的唾沫星子横飞。若寒知道她们也不过是在深山里生活久了，为自己找趣罢了。
这两天对同学的愧疚一直缠绕着若寒，她想早早的去跟她道歉。星期天回去的早同学还没有回来，若寒等了好几个小时，同学们一回来她就笑着迎上去，他们却下意识的躲开了若寒的迎接，若寒走到那个同学身边，诚恳的向他道歉，同学淡淡的回了一句“没事儿，不怪你”之后就走开了。从那天起，若寒便没了朋友，包括好友萱萱在妈妈强烈的制止下也与若寒疏远了，这是若寒人生中第一次用自己的生活来诠释了“众叛亲离”这个成语。若寒当了两年的学习委员，一直都是同学们榜样和学习指导者，可是发生这件事后，做什么同学们都不配合，工作进展不下去了。长时间下来，家庭，学校等各方面的让若寒几乎到了崩溃边缘，学习再也静不下心，唯一能让自己好受的方法便是麻木自己。渐渐的若寒学会了逃课，酗酒，上网，打游戏……不久就在学校掀起了一股逃课风，原本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以学委为“榜样”，成群逃课，老师好几次找若寒谈话，保证书写了一大堆，可是都没有一点儿效果，最后老师只得撤了学习委员职位，放弃了若寒。如释重负的若寒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常常打群架，甚至还打自己班上的同学。记得那次一个同学问若寒问题，若寒许久没有学习，再加上看着书就烦，就跟他说自己不会，可能语气有点不和谐那个同学就一阵热讽冷刺，若寒本就有火无处发，冲上去就扇了那同学一巴掌，他还没反应过来若寒又把桌子和人一脚踹翻了，然后拿着手机洋洋洒洒的走出教室，寻找欢乐去了。第二天同学爸爸就找到学校来了，说是要见若寒家长要求赔偿，若寒冷冷的笑了笑，心想“我都不渴求见他们，你还能耐了？”。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了那家长就走了，她不想跟他纠缠，无非就是要钱，给他就是了。那家长一直追在后面骂“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有人养，没人教……”老师一个劲儿的陪着笑脸道歉，碍于老师面子，他也只得作罢。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若寒都只做那种损人不利己，劳力伤财的事儿，逃课上网，酗酒闹事，打架斗殴等可谓是家常便饭，成绩更是不用说，由班级前列直线下降为倒数，保证书几乎堆满了老师办公室，学校碍于九年义务教育不敢开除她，只能任由她闹，所有人放弃了她，包括她自己。
初三的寒假， 年关将至，爸爸买了很多礼物回来看若寒，听到老师说起她的情况，他也不甚堪忧，于是买了一堆礼物想要弥补对若寒的愧疚顺便讨好一下若寒的心，但是若寒看到只有爸爸一个人回来，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若寒眼里充满了失望的光，爸爸仿佛看出来什么“妈妈和弟弟太远了，坐车又晕车所以就没有回来了，这是我们一起去给你挑的礼物，都是你喜欢的 ”“你们很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就算以前喜欢你认为我现在还喜欢吗？”若寒没好气的说我起身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摔门声砰的一下撞击在爸爸的心上，当初乖巧懂事的若寒到哪里去了？爸爸一直找机会想和若寒谈谈心，可是若寒总是有意识的回避着爸爸，她不想听爸爸一连串留下自己在家是迫不得已的这样的借口。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约上三五好友骑上摩托车出去飙车去了，满身的伤疤她却一点儿一不在意，那。在他变“坏”的这段时间，交了好些“狐朋狗友”，那些孩子都是一些老师家长眼中的坏孩子，都是一些品德不良，行为不端的社会败类，殊不知，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像若寒这样父母离开，留下他们和老人生活或是寄住别人家。他们的坏不过是表皮的，之所以把自己表现的坏坏的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他们为人正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因为只有这群哥们儿才是最爱自己的。若寒每天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除夕之夜，爸爸和外婆准备了一桌子菜，和一群亲戚等着若寒吃年夜饭，说起外婆，自从若寒被众叛亲离后可谓是不再给她一点欺负自己的机会，常常以硬碰硬，毫不服软。那一天晚上，若寒和她的朋友们在KTV疯狂到天亮。爸爸找不到与若寒交流的机会，只得无奈的收拾东西又回去了，离开的那天，若寒躲在村口的角落里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哭了好久好久……
六
开学后，若寒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活了或多或少十几年后，每个人都曾被生活亏待过，被某些人辜负过，可怪罪的人越来越多。怨恨、痛苦、憎恶、不甘、委屈，负面的情绪不断滋生，都被装进背上的行囊，越走越沉重。与往事耿耿于怀的结果，是绵延不绝的伤害。不放下，就不会有快乐在这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若寒终究还是被理智给拉了回来，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尽最大努力去学习。由于之前学得还不错，现在学起来也不是很吃力。中考那天，考场安排在另外一个学校，若寒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考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赢得这场战争，但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完成了考试。成绩出来那天，若寒看着那个不是很满意的数字，最终以差了三分的成绩错过了县城第一重点高中，若寒也并不失落，与其凤凰中鸟，不如做鸟中凤凰，于是毅然的接受了第二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高一那年，若寒选择了住校，本想离学校近些方便学习，过了半学期，若寒觉得与人相处太累便自己租了个小屋，一心想学习，学习也一直位居前列，这使她更加努力。若寒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那个陪伴她很久的梦想，她想要走出深山去一个一望无际、有海滩的地方生活。回想初三那天，若寒收拾好所有书本衣物准备结束自己的读书生涯去远方打工，去找到自己的妈妈问她为什么一去就是好几年，问她是不是不爱自己。就在她准备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忽有一种情景出现在眼前“多年之后的自己像妈妈一样迫于生计而离开自己的儿女去到异国他乡打工，最后自己的孩子看见自己就像陌生人一样；看到自己老了以后就像外婆和村里那些妇女一样，孤独无依，每日以议论别人的长短为趣。”若寒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那样的生活是她惧怕的，那样的自己是她不能接受的。
转眼高一就接近尾声，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将整个学校笼罩了，星期天也丝毫不懈怠，复习了一天的若寒斜靠在椅子上玩弄着手机，突然收到一条QQ消息“嗨，小朋友，你好！” 若寒一看是陌生人心想你才小朋友呢，也不搭理他。那人一连串的自我介绍“我叫季林，我认识你哦小朋友。” 若寒好奇的问“那我是谁呢？” “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那时候你可拖沓了，还是一个鼻涕虫，哈哈！” 若寒回复到“真是可笑”。了解了一会儿才知道季林是省内重点大学的医学生，马上大二了，对他有一种隐隐的敬佩感，以后季林找她聊天她都不会拒绝。季林不知道若寒还是一个高中生，若不是若寒亲口告诉他，他还不相信这样一个字里行间透露着成熟和伤感的人居然还是一个高中生，对于若寒的这份成熟，季林充满着好奇。
炽热的大地极力的配合着暑假的气氛，季林回家办资助手续，在镇里县里两头奔波着，好不容易才得以休息两天。若寒整日在家里闷的发慌，自从上了高中外婆就回自己家了，只有若寒一人在家，不过若寒觉得也到清静，只是农村的深夜往往静的可怕，伸手不见五指，到处一片漆黑，每到深夜若寒总是闭门不出，一想到晚上出门若寒至今还不能释怀。在初二的那个中秋节，放假回家的然后在家里干着农活，外婆去赶了集，买了一背篓好吃的东西和一些月饼回来，若寒想外婆虽不爱自己但倒也还算负责。可是外婆的这一份责任仿佛就像玩笑一样，到了晚饭时分，外婆将一箩筐东西背着屁颠屁颠的去姨娘家了，姨娘家离若寒家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先不说外婆花着若寒爸爸妈妈给的钱，单凭这一举动就足以戳破若寒脆弱的心。若寒想晚饭有没有吃，找了一棵大树安静的坐着，孩子们挑着大人买的花灯跑来跑去、嬉戏打闹着，彼此炫耀着手中的花灯……月亮渐渐升起，孩子们的吵闹声渐渐稀释在黑夜里，一个穿着拖沓、头发凌乱、浑身充满酒气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若寒身边“喂，妹子这么晚了还在这干什么，是寂寞了吗，陪哥哥玩吧”。若寒起身撒腿就跑，那人一直死死的紧追不舍，好在酒精迷乱了他的脚步跑的不是很快，不久就被若寒甩脱了。回到家中的若寒双腿发软，瘫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崩溃的放声大哭起来，她压抑了这么久的情感在这一瞬间通通爆发出来。自那以后，黑夜对若寒来说就是梦魇，是一辈子都走不出的阴影。放假回来这几天若寒每天天黑之前就把大门上锁，各处电灯打开，明知这样反而更不安全可是还是不敢关灯睡觉，至少开着灯有什么东西来她能看的一清二楚，至少开着灯对她而言更有安全感。若寒早早锁了大门躺在床上，季林发来信息“小朋友，我回家了，想见见你，明天有空吗”，“嗯，明天见吧”。若寒也很想见见这个常常隔着屏幕也能给她带来温暖、就像哥哥一样关心她的人。第二天早上，若寒早早的就起来翻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梳弄着头发捯饬了半天终于让自己满意了，少吃了点东西就匆匆出门了，快到约定地方的时候，若寒原本很快的步调突然减慢了，她带着少女羞涩的心一步一步都踱着，看见季林后又装作很大方的样子大步朝他走去。在她的想象里季林应该是一个很细心很帅气的大男孩，这一见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认识他以来他的关心常常温暖的若寒的心，有时候她幻想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那该多好。由于季林还要去县里办事，于是他们匆匆聊了一会儿就离别了，若寒送他上车的时候还有一丝隐隐的不舍。
季林的温柔和体贴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在若寒身上起着作用，若寒告诉季林“知道吗，你适合做我哥哥”。后来季林就顺其自然的成为了若寒的哥哥，他曾告诉过她“高中三年，绝对不准她谈恋爱”，她也曾信誓旦旦的告诉他“高中三年我绝不会谈恋爱”。原本若寒以为自己能够遵守这个诺言，可是慢慢的她发现自己的心被这个哥哥征服了，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个温暖的阳光大男孩。若寒对季林表白的时候季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季林没有答应若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她，一直以来他只是心疼着她的坚强和伪装，尽最大的努力去关心她，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关心和怜惜让若寒对他产生了感情。
夜晚的月亮格外的明静，星星围着月亮一闪一闪，就像孩子们围着妈妈嬉戏一般，快乐着欢悦着，湖边的风景异常迷人，虫鸣声声声萦绕在湖面上，美丽而安详。中秋之夜，同学们的放学回家了，此时此刻应该正在和父母围坐在一起谈心，吃月饼吧！若寒静坐在湖岸上，赤脚伸入湖水中，湖水的冰凉刺激着若寒的感官，若寒享受着这一份麻木的幸福。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季林“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溅起一团很美的水花，又或许水面依旧平静无痕吧！”季林立马打了电话给若寒，一个劲儿的给她灌输着正能量，想要劝她不要做傻事。若寒冷冷的说了句“我只是想要和水贴的更近些，此时我的心和湖水一样冰凉透顶，呵呵”。第二天若寒醒来觉得整个喉咙就像被火烘烤着一样，火辣辣的疼痛感使她几乎开不了口。季林一夜担心着若寒，一大早就打来电话问若寒情况，听着若寒沙哑的声音，知道是生病了，于是就买了车票来看若寒。在这个小长假里，季林每天为若寒买药，输液，做饭……，若寒的小屋冷的令人发指，单薄的被子和简单的用具，真是简陋的可怜，季林自己掏了生活费为若寒买了被子和电炉，若寒差点感动的痛哭流涕，自从自己生活能够自理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和体贴过自己。季林离开那天对若寒说“好好学习，我会等你”，短短几个字却给若寒带来了大大的希望，那一刻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满足过。从那天起，若寒就像一个拼命三郎一样，努力的学习着，季林每天会打电话鼓励若寒，每个一个月会来看一次若寒，帮她补习功课，整个高中阶段都以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相处着，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说爱自己，她也不知道他是否爱自己。
又是一个六月天，阴晴不定的天气就像人的心情一样，昨天还烈日炎炎，今天不是倾盆大雨。若寒一个人撑着伞怀着忐忑的心走在考场的路上，陪考的父母人山人海，虽说这样的情形若寒已经历过很多次了，但还是不免有一丝失落。几场试考了下来，若寒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变得元气满满，显然这一仗若寒是有把握打赢的。等成绩的日子可真是令人焦急啊，若寒晚上睡觉都会被梦惊醒，她常常梦到自己分数或高或低，心情也随着起起落落，成绩出来那天若寒从晚上一直等到凌晨五点，当那个期待许久的短信发送到若寒手机上时，所有的付出都化作一个令人满意的分数，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一抹眼泪，她激动着给季林打电话，一人在电话的这端哭着，另外一人在电话的那端笑着，这一次她终于从她口中听到“我爱你”三个字。季林一放暑假就回来陪若寒填报志愿，季林希望若寒选择离自己近些的城市，可若寒还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城市，她只是希望自己变得更好之后才配得上季林，同时她更害怕选择离季林近的城市会久处生厌，她害怕再一次被所爱的人离弃，于是自己选择了远方，选择了让别人来期盼自己。
七
上学那天，爸爸送若寒去学校，这是若寒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送着去上学，曾经她是多么的期待有父母送自己上学，可如今若寒没有一丝的快乐，这一份幸福始终还是来的太晚。二十多小时的车程，若寒跟爸爸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也许是脱离彼此的生活太久已经没有了共同语言，这样的父女关系让若寒觉得很是心酸。到了学校爸爸为若寒安排好一切后，就准备回去了，若寒想要挽留他可是始终找不到理由，她不会告诉爸爸自己舍不得他走。爸爸走的那天叮嘱了若寒好些话，看着爸爸渐行渐远的背影，若寒感叹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看看爸爸，他还是老了，所谓父子母女一场不过是看着父母渐渐的老去，渐渐的远离自己的生活，那一刻若寒选择了原谅，原谅那些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
大学的生活可谓是孤独而单调，每天过着上课、吃饭、图书馆、田径场、睡觉五点一线的生活，每天用繁杂的事情麻木着自己，她不想留下时间去感伤，偶尔遇见几对小情侣，若寒也会特别羡慕，她也想和季林常常在一起，可是始终觉得自己不够优秀，害怕等自己爱的无法自拔了又被抛弃，她不敢用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人。而季林总是一如既往的心疼着这个对他时疏时近的姑娘，每每想起她孤独无依还要硬撑的样子就想要用自己的心去温暖她，改变她，或许他爱的就是她那复楚楚可怜的样子。
在大二的寒假里，若寒去了爸妈打工的地方过年，由于多年没有聚在一起过年，早已失去了那一份感觉，记得小时候过年，几块钱的压岁钱和一件质量拙劣的衣服就会快乐好多天，而如今就算生活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和思念许久的家人在一起依然感到孤独。大年初一那天，爸妈说好不容易一家人一起过年，就带着若寒和弟弟一起去了农家院玩，满地油菜花金光灿灿，游客们摆着各种姿势与乡间的小路亲密接触。妈妈提议一起拍照，拍照的时候妈妈伸手握住了若寒的手，若寒却下意识的抽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她曾千万次的幻想着牵妈妈的手，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若寒变得和任何人都不能自然的亲近。记得季林第一次牵她的手时候，若寒吓得退了好几步，当时季林盘问了若寒，可是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今天这样条件反射的抽开了手才让若寒明白，原来这就是她害怕和别人亲密接触的原因，原来她害怕的是被离弃的那一份恐惧，这么多年来，她对妈妈的爱和思念都给了时光，如今自己早已失去了真真正正爱一个人的勇气和能力。
火车的鸣笛声唤醒了回忆中的若寒，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如今的她生活一片光明，她只想好好学着原谅，好好寻找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