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收到一份匿名的快递。
他打开纸箱，看到一封信。
信上写着：“这个面具能让你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无论何时何地。”
谁闲着没事干？赵星诧异，尽管心中也受诱惑而动摇。
纸箱里确实有个面具模样的东西，外面套着层塑料包装袋。
赵星犹豫了一会儿，拆开了包装袋。他抽出面具一看，是一块很薄却做得棱角分明的面具，整块都是均匀的肉色。
奇怪的是眼部、鼻子处都没窟窿。
赵星翻到面具另一面，发现从面具内侧的眼窝处居然可以看到外面。
他将面具靠近眼睛，突然“啪”的一声，手中的面具贴在了脸上。
“诶？”赵星大叫，在自己的脸上乱摸。
他并没有触到脸上有凹凸的地方。赵星心怦怦地跳。
他跑去桌面上的镜子前，对着脸颊又抓又扯，就是不见面具的踪迹。
赵星停下来，定睛一看，长脸、高鼻梁，对，是自己的脸。赵星喘着粗气。
再次确认是自己以前一模一样的脸后，赵星苦笑，眼神空洞无光。
第二天，赵星开车去上班。到了单位楼下，赵星点上一根烟，在车里坐了许久。
他惴惴不安，走在楼梯。
迎面走来的恰巧是自己暗恋的女同事，阿兰。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睁大了眼。
阿兰熟视无睹。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阿兰突然回头，“嗨，赵星！早上好啊。”
赵星内心的小鹿乱撞，“早……早上好啊，阿兰。”
见到阿兰嘴角上扬，赵星对自己的脸是否异常放轻了负担。
走到走廊，赵星又紧张起来。刚好撞见整天板着脸的科长，那可是个难对付的人，赵星心里犯嘀咕。
他微微低头。怎料，科长看见了赵星，对他拍了拍肩膀，点了下头，尽管还是没什么表情。
赵星拉来办公室好友小郭，问：“你看我脸，有什么异常吗？”
小郭仔细一瞅，“昨晚没睡好？黑眼圈挺大的。”
有一次上班，阿兰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各忙各的，谁都没在意。
赵星也只是瞄了一眼。阿兰双眼有了些光亮，“还是你关心我，赵星。”
“我怎么关心你了？”赵星摸不着头脑。
“你刚刚关切的眼神，冲我微笑啊。”
“啊？我……”赵星觉得不可思议，他就是毫无波澜地瞄了小兰一眼，怎么他被说得浑身是戏呢？
原来，那天神秘的面具会贴在人脸上，并与人肉合为一体。它将控制人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像条件反射似地作出某情境中别人想看到的表情。
那天赵星遇到小兰，肉面具作出反应，让赵星作出炯炯的目光和温暖的笑容，阿兰对此有所触动。
而接着赵星撞见科长，肉面具立即扭曲赵星的脸，表现出一副低头谄媚的模样，科长很是喜欢。
事实上，赵星开始受到周围人的欢迎。
想当年，赵星大学刚毕业来到单位，如今已经有三个年头了。
虽然这三年他工作勤勤恳恳，但与别人打交道就不那么灵光了。别人因为他死板不通人情都不太愿意接近他。
可赵星慌了神。他找到单位里自己最信任的老李。
“老李，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脸……怎么办，不受控制。”赵星嘴唇颤抖。
老李眨了下眼，“这脸咋啦，不够你讨个老婆？”
“不是，我的表情不受我控制了，我没想笑却对人笑了。”
老李皱眉，“你在说什么呀？笑不好吗，我很忙的。”
老李一甩手，转了身，“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因赵星心情忐忑而变糟。
相反，单位里的人都说赵星变了样，变成一个善解人意、阳光的人。
但只有赵星知道，自己的脸部表情已经成为一种肌肉记忆，游刃有余地做出别人喜欢、想要的表情，就是不能表现内心想法。
赵星很矛盾。他请假去看医生。
医生查不出任何异常，说可能是赵星心理作用。
赵星愤慨地回到了单位。
老李见赵星依旧眼睛带着笑意，挤兑道：“臭小子，这几天去哪偷懒了？我看你是吃饱撑出病了！”
说完，见赵星一副孩子犯了错的表情，老李很是得意。
哪知，赵星开口：“老李，我尊敬你是因为你的经验。但不是有经验就能不顾我的感受！”
赵星握住拳头，“你有关心过我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吗？”
老李被呛得莫名其妙。
回到办公桌。一位女同事走近。赵星气还没消，但他知道自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满脸堆笑。
果真，女同事乐呵呵的，“赵星，我手头有份项目缺了份市场调查。你做事我放心，你顺便给我弄下呗，我下午要早走。”
女同事看赵星眼神充满善意，正偷着乐。
没想到赵星大声骂了起来：“我认真就理所当然做你那份工作吗？你那份工资怎么不给我呢，寄生虫！”
赵星接着说：“别看我笑盈盈的，我很生气，很不爽，拿着你东西滚！”
女同事吓坏了，她分明看到，赵星眼睛笑弯成月牙，却又吐出凶狠的话。
很快，单位里的其他人有意无意地撩拨赵星，凑热闹似地见识赵星怪异的举止。
“赵星得了精神病，赵星神经分裂了……”单位里每个人都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人们渐渐又疏远了赵星。
赵星辞职回了家。他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一棵树。
一阵劲风扫过，一片枯黄的叶片在光秃秃的枝桠上颤巍巍地摇晃。
终于，烂叶片脱离了枝干。倏忽，坠入了未知的归途。
没过多久，赵星收到了一封寄来的匿名信。
上面这样写：“你成为受人们欢迎的人了吗？如果没有，你可以说一些别人爱听的话。不要紧的，生而为人，愿君坚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