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和闲云
记忆中的那座山,总是郁郁葱葱,巍峨雄壮,山上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植被,每到春夏,山腰上总会开满了杜鹃花,仿佛是给自己系上一条色彩缤纷的丝带,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十分祥和。
那座山叫“驮母山”,关于“驮母山”名字的由来,其实我一直也没弄得十分清楚,只记得以前听老人说过,曾经有一位儿子,常年独自照顾年迈的母亲,由于母亲身患重病无法行走,儿子便只好每天背着母亲到这座山下的地里劳作,直至母亲去世,人们被这位儿子的孝心所感动,于是便把这座山起名为“驮母山”。关于这个故事的真假,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我宁愿相信它是真的,一直觉得“驮母山”这个名字总是充满了诗意及人情味,而它也刻下了很多我与姐姐美好的童年回忆。
在驮母山上,长得最为茂盛高大的是云南松,每到秋冬季节,褐色的松针便会掉落,铺的满地都是,仿佛地面被铺上了一张软软的被子,昆虫们藏在下面乘凉及躲避即将的寒冬,树下杜鹃与果树也如同早早的就穿上了厚厚的棉鞋,十分惬意。我与姐姐常在这个时候上山,收集松针放到刚编好的竹篮里,塞得满满的背回家作为引火的材料,偶尔也能在盖满松针的某个角落发现几株兰花,小心翼翼的用土包上后移栽到家里的小花园,悉心照顾,偶尔遇到母亲养的鸡啄坏了兰花,我和姐姐也总会与母亲怄上几天的气。
每到周末或是放假,应母亲的要求,我与姐姐会到驮母山下放牛,一待便是一天,我们倒也很乐意接受这样的任务,我们总会将家里的老水牛赶入山下的那条小溪,然后到驮母山上采下很多杜鹃花编织成花环戴在头上,将摘到的一些野果在山脚的出水口洗干净,慢慢品尝,又或是抓一只小鸟放在兜里,悉心喂食,过起了家家,时而也会到山边那条名叫“西沙河”的河里捞鱼、游泳,无忧无虑的嬉戏玩耍。直到黄昏,我们便会赶上老水牛,我坐在牛背上,姐姐则拉着牛尾巴,似握住长长的鞭子,在空中挥舞、欢笑,迎着夕阳的余晖,穿过一座古老的石拱桥,在嬉笑中一起回家。
那时候的我和姐姐总能在驮母山下找到无穷的乐趣,驮母山下那段日子,总是甜甜的!
姐姐比我大三岁,印象中她乖巧腼腆,扎着马尾辫,很小的时候就会帮着爸妈做很多的家务,也很少惹事,而我一直是她后面的那个跟屁虫,时不时还会捉弄一下她,她也总能包容我,不计较我的霸道。时至今日,还常能从母亲口中听到:“你姐啊,小时候可懂事,可听话了,从不惹我生气,哪像你,好吃懒做,调皮捣蛋。”
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姐姐上学我也会跟着,因为担心老师不让进教室,我和姐姐便去的很早,姐姐总会坐在最后一排,而我则会躲在课桌下面,偷偷睡觉,课间休息时,姐姐便带着我和大孩子们一起玩耍,时而,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到学校背后的那个小山坡摘些梅子、李子,偷偷藏在姐姐的书包里,放学后才拿出来,围坐一圈共同品尝。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父亲常年在缅甸,每当父亲走之前都会给我和姐姐几毛钱的零花钱,姐姐总喜欢将它们放在那个彩色毛线编织的小袋子里,悉心藏起来,跟着姐姐一起上学的那些日子,姐姐总会带我去学校门口的那个小卖部,买上一根冰棍,一人一口的吃着回家。
如今,那所名叫“燎原完小”的小学已经荒废,校门口的香果树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个木板搭建的小卖部也已破旧不堪,无人光顾。每次放假回家路过那里时,我总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走一走我和姐姐一起牵手跑过的那条小道,那个小山坡,那里有很多我们留下的脚印,和很美的时光。
多年过去,姐姐在县城里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当了母亲,而我在遥远的城市工作,每年几乎只能借着假期回去一两次,我们在各自的城市过着自己的生活。长久以来,我依然习惯把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告诉她,总觉得自己还是她后面的那个跟屁虫,有她在的时候我也总觉得内心很少焦虑。
某一天,我忽然发现姐姐的手多了很多皱纹,也变得粗糙了许多,我知道,这些年她经历和承受了不少,只是极少对我讲起,一个习惯了照顾别人的人或许总是也习惯优先忽略自己,时光匆匆忙忙,姐姐会变老,我也会变老,我梦想着有一天姐姐变成了那个被呵护的人,她会躲在我的身后,面带笑容,我们会一起面对生活中的好与坏,没有缺席彼此的岁月,我们彼此为对方遮风挡雨。
许多年过去了,我时常梦见我与姐姐回到那了些时光,我依旧拉的姐姐的手,在开满杜鹃花的驮母山下放牛,我们坐在铺满松针的松树旁,伴着微风吹过山谷的声音,静静等待母亲接我们回家。
——2020.05.10(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