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着这条通往远处的窄路,路上铺满了细碎黝黑的煤渣子,即便是到了下午,煤渣也像是要燃了起来。
每天,自行车和行人从这条路来回经过,路的一侧是一条宽大无比的河流,另一侧是野草铺满,倚靠着山的庄稼地。
方流星还未到家,一路上,她不停地汲取来自喉咙深处微弱的水分,好让她干燥的舌尖能畅快地呼吸。
她太渴了,不停地抿着嘴,如果没人,她可能要下到这高出路面三米多的河流。
今天,父亲没有如往常那样来接她放学,她在校门口的马路边上等了许久之后,便一个人顺着人流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父亲每天用他那普通的黑色自行车载她回去,必经之路就是这条白色的拱桥,现在,她已经上了桥。桥上的交通十分拥堵,只有小型的交通工具才能敏捷地穿行。
她张望着迎面而来的人群,尤其是骑自行车的男人,她的目光总要特别地停留一下。
父亲大概是不会来了。以往,他总是提前到达校门口。
强烈的太阳光穿过桥头高大密绿的槐树,落在方流星的脸上,斑驳阴影里,车辆响着喇叭缓缓前行。方流星很快走上了拱桥的人行道。
桥的护栏高出她一半个脑袋,刚刷过白漆没多久。她握着这看起来光洁却带着颗粒感的栏杆,从宽大间隙望了下去,这一望,让她感觉十分眩晕,她胆怯地缩回了脖子。
这是方流星第一次独自上桥。一条将近干涸的流水在桥下缓缓流动,巨大灰色的石头散布河面各处,流水绕过石块,向着东边的方向而去。
过了桥往右转就是那条光亮的煤渣子路。
太阳从后方穿过大山照在她的后背,她感觉身体仅剩的水分要被蒸干了,一辆又一辆的自行车飞速从她身侧呼啸而过,汗涔涔的体味飘进她的鼻孔,让她干裂的味觉更加难以忍受。
忽然,来了一阵风,把路边青嫩的玉米叶子吹得响动起来。她看着那被紧实的绿叶子包裹着的玉米棒,一种冲动让她想把它们摘下来。
一直往前走,远处密集的小房子展露出来,越来越清晰的是第一户人家,有着看起来高级的朱红色大门,门上镶着两列金色大颗粒门钉,青灰色屋瓦,看上去沉稳阔气。
门前,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正捧着一个白色大瓷碗,方流星走近之后却没有再仔细看一眼,飞快地跑进了曲折幽深的小巷子。
此刻,她脑海里全都是自家大门的样子,几片灰色旧木头劈成的木板,几经风吹雨淋,才被父亲用他灵巧的手拼凑成一个门板。
她的脑海里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生锈的长钉裸露在两片木头之间,门闩也是极其简陋,一根中粗的黑铁丝弯成一个环状物,一头钩在门板上,一头钩在石头堆砌而成的石墙里。此刻,方流星想立马就能够出现在家门口,她小跑起来。
方流星就是这么一想,便已经站在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