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进入腊月,年味代表——糍粑少不了。
糍粑的主要材料是糯米。
以前,爸妈还未出外打工,自己家就种有糯米稻。
话说回去,从泡种、洒秧,最后到变成一粒粒白花花的米可真不容易。记忆的稻谷场,总有晒不完的稻子,还要趁着正午太阳正烈的时候,戴着草帽,翻稻子。至今都记得,奶奶和妈妈每次翻完稻子,草帽的边沿因为汗的湿,都变成深黄色,帽子下的脸,稻灰和豆大汗珠混合在一起,滴在地上很快又被蒸发了。
现在,直接购买白花花的糯米,省去了前面诸多繁琐辛劳的过程,那就从洗米说起。
母亲先把糯米和食用长稻米按比例混合,再一起倒盆里。澄净的井水打上来,母亲要开始一点一点淘米了。
大红盆、两个干净的白桶都在她面前,看她待在井边,蹲身埋头,双手手指松开,来回搅动盆里混合的米,再重复舀、轻匀,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我忍不住提醒:“妈,现在都是机器生产,糯米很干净的。哪里还用得着费这劲?”
“这你就不懂了,除了洗沙子,还要把瘪米(坏米)和上面灰尘给洗掉。”妈头也不抬,手里动作还在持续。
洗好后,妈妈用井水浸泡洗净的米。这要浸泡个一两天,为了让米充分吸水,才能碾得更细腻。
浸泡的米娃娃,通体雪白,一个个因为泡在牛奶浴里,颗粒更加饱满。
很快,白得如雪的糯米汁被妈妈从碾坊抬回来,倒在结实的棉床单上,床单下的器物除了可以承载重量,也有一些漏空,便于尽快把糯米汁里水分沥去。
重头戏开始了,终于到了做糯米粑的时候了。
沥去水分的糯米汤变成石灰泥一样的膏状,妈妈掰下一大块,装进盆里。
柴火的气味在清冷的空气里游荡,白色不锈钢盆里,妈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停歇着,糯米的白在她皲裂的手上白的晃眼。糯米膏被揉成圆团,大小差不多和孩子拳头差不多大,真像一个个小雪团。
烧热的锅沿着沿,倒一圈香油,油顺滑滚动着,冒着些许的烟。妈趁机把小雪团压成扁圆,迅速放进锅中间,通体的白和黑色的锅刚一接触,就发出尖锐的“滋滋”声,糯米从稻田走到了锅台,此刻正在完成它的使命。
柴木的烟火香混合着清甜的米香,妈妈迅速用濡湿的手背在饼上按压,饼变得大一圈,也压得薄一层。说时迟 那时快,妈妈右手抄起锅铲,再热腾腾的锅上,再按压一圈,左手不停转动粑的边沿,白色战胜黑色,占据锅大半个领土。
粑的背面经过油和热的烘煎,在锅里硬实,可随意滚动,妈赶紧把它翻过来,开始双面煎。
头上油烟机轰隆隆搅拌着,锅台上油烟源源不尽在飘着,台上的水锅翻滚着热气,灶下的火舌还等着干柴木,母亲整个人就是陀螺,围绕着灶台上上下下,俯身起立。
不一会儿,撒了一层粉末的簸箕上,很快铺上一块又一块糍粑。
双面金黄,上面还带着因为火候不匀带来的黑点的糍粑,表面的糯和粘不见了,反而多了一些凹凸不平。
这个时候,咬上一口,进口的软滑细腻,香甜可口,很有嚼劲,未进口的延展拉丝部分,透着玉的温润,雪的无暇,令人垂涎。
凉却的糯米粑被母亲剪成一块块,这是为过年囤的好食材。以前没有冰箱,会晒干,冬天铜火锅暖着汤,放入一把干糯米粑,正好可以当主食。如今,全部可以放入冰柜冷冻,锁鲜又干净。
一块块小小的糍粑,得来不易!背后是母亲一点一滴的辛劳,也把游子的心融了进去。
人间清味,背后是百般滋味,其中一味,便是吃出来的依恋,吃出来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