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侃柴僧
听到这个消息,张有德比其他人更激动,只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不能直接表现出来,要不是在开会,他都能直接奔回家,给儿子亚军打个电话,商量一下怎么样才能得到这笔钱,毕竟,5万块钱可不是小数啊。张有德虽然激动,但出于对李建平的不喜,所以在焦急地等待着有人发声,到底推选是怎样的具体规则,又由谁推选这些关键性的问题。但等了良久,周围一直是说自己家多困难,急需这笔钱等等的吵闹,没有一句贴题的,他心里想“就你们这样老半天点不着整体的脑子,能得到这部分钱真就奇了怪了……”
可想归想,总得有人问,再这么叽叽喳喳地吵下去,回去和儿子通电话就有点儿晚了,他一看表都是晚上8点半了,他真有点儿急了。所以,张有德也不管什么喜不喜欢李建平这个人了,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烟把子扔地上用脚踩了踩,提高声调对着李建平说了在竞选村长结束后的第一句话。
“我说建平啊,到底怎么选,推选的条件是什么,你赶紧告诉大家啊,这么吵下去像怎么回事嘛,你作为村长应该组织大家一下的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李建平正在和村文书李立柱谈论昨天去乡里开会的事情,原本是想等两个人把事情说完了再出来稳定局面的,但被张有德这么一喊,他便断了和村文书的话头,转了身子这才看着大家伙。吵闹的会场也因为张有德一句话停止了吵闹,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李建平,等他说话。
李建平拧开杯子、摇着头吹了吹杯子里面的茶叶,又小心翼翼的砸了一口,然后才开口说道“有德说的对,我应该出来阻止一下大家吵闹的,但我这不是考虑说让大家把自己的不容易都能往出倒倒嘛,这样我们村委会才能真正的了解到底谁最需要这笔钱嘛。”话被李建平圆过去了,张有德却憋了一肚子气,轻声嘀咕道“就你会说,这样的人也就长了一张好嘴,一点儿实事都不干”。刚嘀咕完,张有德感觉手被人捏了一下,他一看是满仓大叔,在示意他不要乱说。
李建平见会场没人吱声,继续说道“至于怎么评选嘛,乡里的要求是每家每户都能够投票,选出大家都觉得最需要这笔钱的人。但是呢,我们村委会觉得这个方法在咱们张庄行不通。张姓在咱们村是大姓,人多也就票多,这也就显示不出公平了。所以,村委会最后决定由我、文书李立柱和驻队干部小高一起走访和了解大家的真实情况,最后整理成报告给乡里报,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李建平一说完,原先安静的会场又吵闹起来了。七嘴八舌的,都觉得这种方式不行,甚至村东头的张满福吵吵着说“村长,你这是想着给你们李家多争几个名额吧,你和文书两个人怎么做到公平嘛!”原本这句话是张有德想说的,但被张满福这么一抢,他便作罢了。
李建平听完这句话,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满福说道“满福啊,我当村长柯拿的是很公平的为大家谋福利的事,没有一点儿私心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分明是不相信我们村委会啊,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小高和我们一起嘛,我看你这个觉悟是不想要这笔钱了吧?”
听李建平说完这话,原本吵吵嚷嚷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了,连张满福都瞬间都软下来了。在场的人谁都明白,谁要再多说一句,这笔钱就连想都别想了,李建平既然能说出来,他就肯定能做出来。会,也就此散了。
回到家是10点多,张有德忍着气和在西安上学的儿子打了个电话,把开会儿的事还有他的不开心都说给了儿子。张亚军劝他要想得通,这点儿钱要是能得到更好,得不到也别生气,等他从学校出来了一定好好挣钱养他,让他以后不再因为钱的事情而发愁,还叮嘱他烟要少吸。和儿子聊完,张有德被儿子说的心里暖暖的,但还是觉得应该想想办法得到这个名额,有了这5万块钱儿子毕业后买房子就会轻松很多。
张有德晚上翻来覆去的想,一定要想办法争到这个名额。但听李建平那么说的意思,有没有名额就全靠他们三个人决定,明摆着这是要人求他和巴结他嘛。所以,他决定送礼,虽然按照他们家的情况应该有这个名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送点礼的好。但张有德心里有数,送礼也只能给文书李立柱和驻队干部小高送,让他给李建平低声下气地送礼,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就算不要了这笔钱,他都不去干这个事。打定了主意,他这才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睡着了。
这一觉张有德睡得很舒服,要不是李建平放的《铡美案》把他吵醒,他估计能睡到八九点,这在张庄是绝对不能出现的情况,哪个庄稼人要是睡觉睡到八九点,那是会被全村人指着脊梁骂你的。所以,虽然被吵醒了,张有德倒也不生这个气,偶尔还能跟着喇叭里的音色哼哼上几句,“见公主不比同僚辈,惊动圣驾理有亏……”
张有德确实是一个能干并且精明的人,很快他就把要去给李立柱和小高送的礼都准备好了。要不说他精明呢,连送礼这件事都被他给琢磨得透透的了,他觉得送礼必须得投其所好。他知道文书李立柱喜欢喝酒,所以给他提了两瓶子西凤酒,酒虽然一般,但张庄的人是绝对没喝过的,这是儿子亚军在西安专门买给他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送礼正好用上,张有德却也不感到遗憾。给小高的礼是两打土鸡蛋和两瓶子人生泡的药酒,是他一直诊视的良宝。因为小高是县城的小伙儿,所以这两样东西虽然平常但城里很少会有,张有德觉得他应该会喜欢。
李立柱是李建平的堂弟,读完高中后没考上大学,所以也就在家务农,因为识字确实比村里其他人多,又写得一手好钢笔字,所以勉强在村里当了个文书,平时发发公函、写写证明什么的,每个月还能领1000度块钱的补贴,家里的农活也不耽误,所以,这个工作和身份李立柱是特别满意的。
张有德到文书家的时候,李立柱正在给院子里的茄子和辣椒松土,那是年初的时候立柱媳妇撒的籽,立柱偶尔顾得上的时候浇浇水施施肥,倒还长得挺好。立柱浇水的时候听到有人从大门外进来,回过身一看是张有德,便放下小铲子迎着有德走了过来。
“有德啊,你怎么有空上家里来,你可是好久没到家里来坐坐了呀,快请进,快请进”,有德本来还是有些难为情的,但看到李立柱这么热情,也就觉得没什么了。“这不是今天地里的活不多了嘛,我寻思着咱哥俩都好久没一起喝个酒,聊聊天了,再一个,我一个人也觉得无聊,所以就顺便到你这儿来转转”。
边说边走,很快两人就到了房子里,立柱招呼有德坐定,倒了杯茶,顺手把有德放到茶几上的两瓶酒放到了茶几后面的柜子上,一边露着笑怪责有德“你到我这儿来还拿酒,我家的酒是不是不好喝?”,一边让媳妇翠芬做点儿便饭和凉菜,两个人一定要好好喝点儿。有德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啥也没说,低着头端起茶喝了一口。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好几次有德话到嘴边,想给立柱提提关于扶贫名额的事情,但都被立柱给打断了。从吃饭到喝酒,立柱一直在讲国家的各种政策,从精准扶贫到一带一路,有德虽然不太懂,但也从新闻联播上听到过。立柱讲到精准扶贫的时候,有德逮着机会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咱们村的这个你看名额都给谁合适啊?”,立柱却趁着酒兴甩了一句“这都是我哥建平考虑的事情,我哪有那个能力办这事啊”给打岔过去了。所以,直到把喝醉了的立柱伺候躺下,喝有德再也没提过一句关于扶贫名额的事情。
其实,有德心里和明镜似的,立柱之所以不搭这一块儿的话茬,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帮他,或者就是嫌他拿的酒不合心意。现在,有德所有的宝都得押在小高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