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柴静在离开央视后将她经历的一个个故事夹杂着她当时的想法与思考,剖析自己的一个过程。
那些说读了《看见》后,什么豁然开朗,什么洗涤自我之类的,都是扯淡。除了对自我的探索,字里行间无一不对这变态的社会进行鞭挞。
记者的职责,应该是客观反映事实,不带个人感情色彩,对错由观众去评判。而道德绑架看似正义,实则无耻。然而更多无耻的社会现象,埋在字里行间。乐观的人,从《看见》里见到自我进步、社会进步;悲观的人,看见的是不可思议的、扭曲的社会乱象,还有麻木的社会体系。
摘抄: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什么呢?” “看看罗莎·帕克斯,整个世界为之改变。”他说。 帕克斯是美国的一个黑人女裁缝。一九五五年十二月一日,在阿拉巴马州州府蒙哥马利市,她在一辆公共汽车上就座。那时,南方各州的公共汽车上还实行种族隔离,座位分为前后两部分,白人坐前排,黑人坐后排,中间是”灰色地带”,黑人可以坐在”灰色地带”,但如果白人提出要求,黑人必须让座。 那天晚上人很挤,白人座位已坐满,有白人男子要求坐在”灰色地带”的帕克斯让座,她拒绝。 当司机要求乃至以叫警察威胁坐在”灰色地带”的黑人让座时,其他三个黑人站了起来,唯独帕克斯倔强地坐在原位。 如果对方是一个孩子或是老人,也许她会站起来,但这次,四十二岁的她厌烦了所有黑人每天在生活中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 她说:”我只是讨厌屈服。”
一九四六年,胡适在北大的演讲中说:”你们要争独立,不要争自由。” 我初看不明白。 他解释:”你们说要争自由,自由是针对外面朿缚而言的,独立是你们自己的事,给你自由而不独立,仍是奴隶。独立要不盲从,不受欺骗,不依赖门户,不依赖别人,这就是独立的精神。”
“痛苦是财富,这话是扯淡。姑娘,痛苦就是痛苦,”他说,”对痛苦的思考才是财富。”
她说:”但这样慢慢会变成你本来反对的人。”
我有点理解了Ann的想法——个世界如果只按强弱黑白两分, 它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立方体,你把它推倒,另一面朝上,原状存在。
有时偏见的造成是利益和庇护,也有无知和蒙昧。媒体重要的是呈现出判断事物应有的思维方法,而不是让一个人成为公敌。
回到家里,给文超妈妈上坟。他爸烧纸,对着墓地说往年清明都是你张罗,今年我弄,也不知道对不对。”木讷的四方脸上带点凄凉的笑容。
卡特琳娜呆住数秒之后,离开座位,向场地边缘走去,镜头跟着她,她在人群里时隐时现,侧头找寻,老王没有推特写,只是伴随,她隔着栏杆,向场地中嗒然若失的埃蒙斯伸出手去,埃蒙斯将头抵在栏杆上,她俯身下去隔着栅栏揽住他,一只手护持着丈夫的脖颈,另一只手摩挲他的眉毛,像在安抚委屈孩子时的温存。音乐与现场的人声交替出现:”When you try your best but you don't succeed, When you get what you want but not what you need, When you feel so tried but you can't sleep...”
奥运之美,不仅在夺取金牌的一刻,还有那些蕴涵着人类精神的不朽瞬间。
征地之后土地增值部分的收益分配:投资者拿走大头,占百分之四十到五十,城市政府拿走百分之二十到三十,村级组织留下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而最多农民拿到的补偿款,只占整个土地增值收益的百分之五到十。
不能用道德眼光看任何问题。
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家,他家人就是他的后代;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学生,学生就是他的后代;如果一个人为了人类的发展,那么人类就是他的后代。
我可能说话有点尖酸,我对别人不会这样,因为我想让我儿子好,一针见血地扎到要害,他可能是很刺痛的。
他说:”我内心是有仇恨的,因为大人老说我,老说我姐姐好,老拿我们俩比,所以我就要砍她。” “如果你觉得大人欺负你,那为什么你报复的不是大人?” “因为我打不过大人,但她比我弱。”
“可她并没有伤害你?” “她向他们告我的状。”
把一个人送回到他的生活位置和肇事起点,才能了解和理解,只有不把这个人孤立和开除出去,才能看清这个事件对时代生活的意义。
他第—次亲临刑场,观看死刑执行时,临刑前,死囚突然对法警提出请求:”我可不可以挪一下位置,我面前有块石头,如果倒下,这石头正好磕着我的脸。”法警满脸迷惑地看了看在场监刑的法院副院长,副院长点一下头:”给他挪挪。”对在场所有人说了一句:”即使在这一刻,他们也是人,也有尊严。”
不要问我为何如此眷恋,我不再与世界争辩,如果离去的时刻钟声响起,让我回头看见你的笑脸。
罗大佑是压轴演出,他一直坐在第一排,喝完两瓶酒,登台是晚上十一点,没上舞台,踩着一只凳子站在过道上,一束追光打着,冲场下问:”唱什么?” 几百条汉子齐声喊:”光阴的故事。” 罗大佑轻捻弦索,众人纷纷离开座位,闱拢到他周围,席地而坐。小崔坐在过道台阶上,向我招手,我手脚着地爬过去,坐他身边,回头看了一眼,陈虻搂着熟睡的儿子,坐在席间未动,微笑着张嘴不发声,随着众人唱:”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不要因为走得太远,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陈虻
哪儿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我说了郝劲松的故事,”他说人们在强大的力量面前选择服从,但是今天如果我们放弃了一点五元的发票,明天我们就可能被迫放弃我们的土地权、财产权和生命的安全。权利如果不用来争取的话,权利就只是一张纸。”
“一个国家由一个个具体构成,它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拥有那些寻求真理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能够记录真实的人,能够不计利害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够捍卫自己宪法权利的人,能够知道世界并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人,”我回身指了指背景板上这几个字,”只有一个国家拥有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为祖闻骄傲。只有一个国家能够珍重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有信心让明天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