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的缝隙里,沿着一条细小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断了的溪流向上走,但见有一个稍微凸出的石块形成的台阶,就能听见水流声哗啦啦的清脆悦耳。可能是这山间太寂静了吧,唯有这水流声打破了慢的好似凝固的时间,所以显得格外动人。
向上,向上,眼前除了长有细小叶子的树枝,还能看见两侧岩石缝隙里偶尔冒出来的小花儿。真的是小花儿,小到将手机凑近了拍照,无论如何都对不上焦,只有一片模糊的跟绿色叶子可以区别开来的颜色而已,着实看不清花瓣的细节。
我们行走在这山涧,就像这小花儿吧,也许从天空俯视我们这几个身穿不同颜色衣服的人,就跟我们看岩石缝隙里的小花儿一样,新鲜灵动但又实在小到不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
看着头顶一小片苍茫和四周高低一色的岩石,忽的就想起蔡志忠先生“禅说”里的一篇漫画。
一条小鱼儿向大鱼问道:我常听人说起海的事情,可是海是什么?
你的周围就是海啊!
可是我怎么看不到?
海在你里面,也在你外面,你生于海终归于海。海包围着你,就像你自己的身体。
蔡先生写到,庄子说: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人活在禅海之中,但却不知道禅是何物。
我此刻行走在这山间,顺着一路向下的溪流向上攀爬,我看不见山,也不知道山是什么样子。难道只是眼睛环顾四周这清一色的岩石吗?还是岩石缝隙里钻出的细小枝桠或开着小花儿在风中摇摆的草儿,或是脚下的溪流和砂石呢?
向上,我看不到溪流的源头,也看不到山顶的模样。向下,我看不清溪流的去处,也望不见山脚。我甚至看不见自己。所以,我在山中,但我不知道山是什么模样,像小鱼儿游弋在海水里,却不知道大海是什么一样。
回到家,我看着上完课回来就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儿子,说了句:洗漱吧,早点儿睡觉对身体好。他头也没抬的嗯了声,说,马上。
我自去洗澡,出来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山里我举目四望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地的茫然。其实,我是享受那一刻的宁静的,忘乎所以轻松惬意。我又清晰的知道,这样的享受仅限于一时新鲜,时间长了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等我后来出了那山涧,拐弯处寻了条小路弯弯绕绕上去,回眸处竟发现身后群峰层叠,一片绿色苍翠萦绕,眼睛豁然开朗,脚下竟是峰顶了。原来,峰顶上的极目远眺是这样的空旷,心情瞬间大好。
孩子在眼前玩手机,我的心便四处是岩石,看不到有它。孩子远离我去学校,传回消息说拿了个金牌,拿了第一名的证书,我的心情便如登上了那个小山峰,一时忘我到以为自己站的很高,攀登时的累也随风瞬间消逝。
其实,我不知道的是,不管在山涧还是峰顶,我都在山中。一山更比一山高,我眼前的顶只是下一座峰的出发点而已。
困住我心蒙住我眼的,不是在我眼前沉迷游戏的儿子,也不是在学校传回好消息的儿子,只是我身处“妈妈”的担忧和小小的骄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