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陪两位领导去海南开会。两位领导一大一小，但都是管我的，特别是小的，可以算是我的直接领导。可我有时候装傻，不明白，叫他觉着我不大听话，并不好使。
大领导是单位一把手，权可大了。可他不直接管我，他管小领导，小领导管我。我的许多工作都接受小领导的指令。
那年，我们三人白天开会，晚上打牌。大领导刚来，我以前并没有见过面。和小领导一起去他住的地方，我才头一次见人，高个子，大眼睛，有神采。虎背熊腰，可以想见，年轻时威风凛凛，迷倒多少漂亮姑娘。叫人上当没有，我说不上。穿一件灰色T恤，洒过香水。我当时就想，男人家用什么香水。当官的品质生活。但步伐体态随意。小领导介绍我，人家含笑点头，算是见过。会后小领导给我说，大领导交代，把会上专家言论整个材料。我当时就想，大领导应跟我直接说，干嘛过道手？晚上打扑克，挖坑吧。大领导先说来钱的，一二三百的。我说太大，我说一二三十的。人家说太小了。我说折中一下，五十一百怎样？人家说，没零钱找。好吧，我硬着头皮，认栽。结果是我把两个领导都赢了。赢了领导的我心里总会不踏实，干脆给人家退掉，就说从新来过。有多少事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可以再爱，这大概是句歌词。推让几次，也就成了半推半就。半推半就，这个词真好，酒色财气都适用。好啦，牌接着打，但已没有先前的认真。大概当领导的心思，琢磨的都是大事。比方人的安排，资金的使用，项目的管理，等等。
我自小就玩性大，从早到天黑，手一沾上扑克，那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的。你想两领导如何敌得过？好吧，既然我赢了，又退了你们的钱，当然，话语权就有转移的可能。牌桌上，就不能再是领导说了算。大领导，豪气，但我顶真。他有没有大牌，都要掀锅盖，就是要坐庄。我便不依，还说，党有党规，国有国法，牌桌上自然也是要游戏规则的，你啥牌都没有。其实，有一把的小牌，烂牌，当庄也是活受罪。大领导脸上笑着，手还要抓牌。我便按住人家的手，不让，并展示我的大牌两张。领导看耍赖不成只好作罢。我一面出牌，一面说笑，这把牌，有他俩的好看，硬是狂轰乱炸一番。两位领导，人仰马翻。我有些张狂，大领导便有些不服，牌上不行，嘴上要找回。骂我是黑恶势力。我便迎说，胳膊上有龙龙莽莽。老鹰，老鹰。大领导补充说，背上有老鹰。
小领导对打牌不感兴趣，哈欠连天，想要睡觉。我说不行 ，现在才十点，最起码要打到11点。大领导笑笑表示同意。其实我是看人家兴趣正高，结果一打就到了两点。大领导也困了 ，可心里高兴。嘴里埋怨我，你这个老苗，什么都好，就是没个时间观念。我心说，行了，不都是为你，捡了便宜还卖乖。领导大都这样吧。
第二天，往机场去。一路，果然看到街上的横幅，扫黑除恶的标语。领导早已从文件里知道当前的动向。领导就是领导，高瞻远瞩。
2019.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