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 在当代摄影师中，杜可风是一个另类。他是澳大利亚人，却说自己是患了皮肤病的中国人。从《阿 飞正传》的菲律宾到《重庆森林》的重庆大厦，从《春光乍泄》的阿根廷到《花样年华》的香港雨巷， 从《三条人》的日本冲绳到《仙人掌旅馆》的情色韩国，从《迷幻公园》的美国到《极限控制》的西班牙...... 摄影旅人杜可风用浓烈的色彩刻画欲望都市，用变速运动传达混乱漂浮感，创造了一个个风格化的影 像空间，演绎了一段段如风自由、疯狂的摄影机舞曲。

2.封闭却不安全的主体空间

《重庆森林》里，梁朝伟的家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一方面，它是封闭而秘密的，梁朝伟每天对着肥皂、 毛巾等杂物喋喋不休 ;另一方面，它又是不安稳的—— 窗外就是那条著名的长长的人行电梯——我看得到你， 你却看不到我，我大声喊出你的名字，你听得到，却 找不到我。这空间除却不安稳，还不安全，极易被侵入， 王菲出入梁朝伟的房间如履平地——幸好这个入侵者 充满爱意与活力。在相同的封闭却不安全的空间里， 入侵者王菲却比主人梁朝伟还要自由，杜可风手持摄 影那么贴合她灵动的“梦游”行动。运动速度、光线、 构图，看起来都没有刻意考虑——换句话说，也许可 称为“胸有成竹”?只是随着人物的动作、哼唱的歌 儿随机而动，摄影机与演员的互动浑然天成，那真是 一曲梦游的舞蹈，或者应该叫酒醉的探戈?

3.性格空间与爱的态度

1994 年的《重庆森林》是杜可风真正找到自己风 格的电影摄影作品，除却倾斜构图、肩扛摄影以外， 他 更 多 了 对 空 间 的 理 解 。《 重 庆 森 林 》 里 警 察 6 6 3 (梁 朝 伟饰)的家(也是杜可风的家)——那个会哭的屋子以及 它旁边长长的电梯，之后都变成了观光手册上的香港 著名景点。“我香港住的地方，刚好是两个世界的交界 点，走两分钟向东或向南，你就到达了最流行尖端的 兰桂坊和名牌云集的 shopping 盛地，往北或往西，则 是车水马龙的中国传统市场，《重庆森林》里的刑警梁 朝伟住在这里，拍《重庆森林》时，我们不但搞到楼 下的公司淹了水，还把我家弄上了日本的香港旅游指 南......”(5)

三、变速运动摄影传达空间漂浮感

杜可风说，我时常把我们那种“Blurred action” 视为受惊时肾上腺素或者兴奋时的大动作。我们在“决 断 ”、“ 顿 悟 ”、“ 启 示 ” 之 时 变 速 。 演 员 走 动 得 特 别 慢 而周围一切就正常。目的为吊住时间，拖长事件，放 大证据......有点像打了海洛因(听说如此)。(28) 这种速度的变化对比，有时是高速摄影和正常的 对比——突然脚步变慢，时间放大，有时又是慢速摄 影与正常的对比——灯红酒绿的快节奏都市生活与个 人慢节奏的对比。有时，还反映在同一个镜头里，抽 格拍摄——以不同的节奏表现画面不同部分的速度。 《重庆森林》里，王菲将梁朝伟前女友的信拿给他。 他却不看，躲到一边慢慢喝咖啡。四周的人快快的走， 人流汹涌，梁朝伟慢慢喝咖啡——凸显人群中的孤独， 而后景的王菲则像固定画面一样的凝视他——这应该 是此片最著名的镜头。镜头很像罗大佑《未来的主人公》 的歌词 :“走过林立的高楼大厦穿过那些拥挤的人 / 望 着一个现代化的都市泛起一片水银灯......在人潮汹涌 的十字路口每个人在痴痴的等 / 每个人的眼睛都望着 那象征命运的红绿灯......”《重庆森林》的最后，梁朝 伟在 California 酒吧等王菲——王菲却去了真的加州。 慢慢喝咖啡的镜头再次出现，这一次，梁朝伟是慢慢 掷硬币，周围人快快走，表达他等候的时间很久—— 时间性的影像表达。 y

永远的肩扛、混乱的存在感

杜可风和王家卫合作的第一部电影《阿飞正传》， 就开始他的肩扛摄影之旅。在之后的《重庆森林》、《堕 落天使》、《春光乍泄》、《东邪西毒》中更加发展完善， 肩扛摄影成为杜可风的摄影品牌和标签——他希望摄 影机在肩上去寻找构图，寻找运动的质感。而这一时 期，正是王家卫被影评人称为“后现代都市文化及香 港九七焦虑的预言家”时期，杜可风这种“疯狂”、极 不规律的运动摄影，所营造的混乱影像与王家卫孤单 隔离主题、零散剧情、喋喋不休画外音联合，传达出 “1+1>2”的漂浮感、时间感，成就了王家卫与杜可风 共同的后现代都市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