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书雅坐在露台的秋千上,对着满庭的红叶发呆,她手中咖啡已冷,身旁书页仍停留在早间翻开的那页。
暖阳照映她的脸,极是扉红,未加梳妆的面庞似只刚摘的蜜桃。
30岁还有这样的气色,堪称奇迹。
喻承安曾评价她:“十年如一日,似永驻在20岁。”
阳光流动的间隙,她在计算时间,看脚底的阴影,已经过了正午。
‘为什么他没有来一个电话?’
‘昨晚苇悦回复东西已送到他手上,难道是他没发现,或者,是他不喜欢。’她左右寻思,心烦意乱。
精致的盒内,装着一只定制的手表,底部有一圈精细的字母:I L P W(如果爱,请戴上),极简的隐语,他应该能意会。
倏尔,电话想起,她一把抓过,却是喻承安。
“进展如何,他有没有表白?”喻承安轻松问。
“没有,还在等!”
“等?你在哪里?”
“露台。”
“从早上到现在?”
“嗯!”
“小心着凉!”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是女生,已经做到这一步,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了。”他莫名的有点气。
“知道了,你今天难得有假,好好休息,我挂话了。”
“喂…”喻承安尚未说完,她已挂断。
喻承安、梁思思、她,三人十年如一,对彼此的忠诚从未改变,如今梁思思做了她的嫂嫂,与哥哥一起定居洛杉矶,她身边,就只剩下喻承安。
她对他从无秘密,连同对杜轩时的这份心事。
中午,轩时与许碧彤一道步入22楼餐厅,杜康作连同集团高管大部分都在这一层用餐。许碧彤边走边与轩时说话,似在与他讲解重事,轩时紧跟她脚步,侧身向她,认真倾听。
两人径向餐厅最里面的一张桌坐下,卫书雅悄然看过去,盯看轩时腕间戴着的表,确认并不是她送的那一只,礼物送出数天,他连一声‘谢谢’也没有,刚刚从她身边经过,他也视若未睹。
凝思一刻,卫书雅站起,欲离开餐厅,起身时忽觉阵阵眩晕,猝不及防地跌倒,旁边用餐的于钢连连将她扶住。
“小心!”于钢疾呼。
“谢谢,有点头疼。”卫书雅抱歉。
许碧彤听到声音,朝这边张望,见是卫书雅,连连奔过来。
“卫委,不舒服吗?”
“一点点,没大碍。”卫书雅微笑抚额。
许碧彤唤工作人员给她取杯热水来,“我刚刚打电话到你办公室,没人接,董事长想好了,决定按你的意见,先去瓦斯特那边看看。”
“嗯,什么时候出发,我提前给那边打个电话。”卫书雅道。
“本来计划明天就走,结果通讯那边出事,估计要到下周了。”
“通讯出事?”卫书雅疑惑。
许碧彤凑近她,“通讯集团财务总朱秋实自杀了,在医院里跳楼身亡,之前有一年的抑郁症。”
“怎么会这样?”卫书雅沉吟,不觉自语:“一月前我为‘杜氏财融’找过他,那时就觉他状况不好。”
“唉…”许碧彤长叹,“冯景烁这会儿还在休假,王琛和周泽茂已分赴医院协助他家人处理后事。”
“希望他家人能挺过去。”
正聊时,轩时也转到这张桌,见卫书雅情绪低落,躬身问,“怎么了?”
卫书雅抬头,滞胀地看着他,未几,目光落到他腕间,无限悲凉,一语未发。
轩时疑惑,询向许碧彤,许碧彤看他二人一番,握住卫书雅的手,“你累了,早点回办公室休息。”
“嗯。”卫书雅点头,眷眷地看轩时一眼,起身离去。
“怎么了?”轩时看着卫书雅背影 ,一头雾水。
“朱秋实出事,集团的‘财融’计划受累,她可能得重新设计一套程序,工作量有点大。”许碧彤凝看轩时,若有所思。
“她对杜氏集团的事业贡献至伟,你若跟她交往,务必好好待她!”停顿一刻,她忽尔郑重与他道。
轩时不明所以,滞看着许碧彤,“什么?”
“吃东西吧。”工作人员把午餐送上来,许碧彤低头道。
老马带着顺子到‘麒麟湾’报到,轩时尚未回来,他便在花园的停车场等候。
顺子是杜氏‘龙门’基金对捐的学子之一,佟青槐将他拔擢出来给轩时做司机,轩时与他浅见了一面,十分投契。
未多久,轩时回来,因约好顺子今天到,他特意去提了车。
“钥匙给你,你先开着试试。”见到顺子,轩时将钥匙给他。
顺子接了车,到旁边试开,老马略跟两步张望。
“对了,马叔,我正要找你,我上次坐你的车,好像掉了件东西到你车里?”
“是不是这个。”老马取出一只精致的盒子。
“对。”轩时拍额,怪自己疏忽。那天从苇悦手中拿了东西,就匆匆上了老马的车,赶去与津市政府的人吃饭,下车时竟把它忘了。
“放了一周多,我估计是你掉的,今天正好拿来给你。”老马道。
“谢谢!”轩时道着,自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手表,他拿出来细看,底部刻了四个字母:‘I L P W’。
‘如果爱,请戴上。’他心下想着,迷离地抬眼望出去,忽然明白那日在22楼餐厅,卫书雅的异样,以及许碧彤说的话。
“谢谢,我只是个锦衣华服的尸体,对你最深重的回报,就是不开始。”他自语着,认真地收起东西,原封不动地装进去。
“少爷,车况很好,今天还要出去吗?”顺子试了车回来,向他请示。
“嗯,出去,燕西中路55号,约好五点到。”
“好的。”
与‘京都三杰’认识以来,他与唐宵炀走得最近,这位‘必信’集团长公子,因信息畅达,无所不知,被圈内誉为‘信宗’。‘信宗’唐宵炀在京都‘贵’二代中鼎鼎大名,除家族产业发展可观,他自已名下众多企业也风声水起,不动产投资遍布全球,个人身家几可与家族身家相匹敌。
他自言毕生至爱就是名车与美女,名车他已玩至化境,名下的豪车代理业早已垄断权贵圈。而女人,则是一大悬疑,多年来,他万花丛中过,滴露不沾身,众媒体殚精竭虑、绞尽脑汁永远不知他此时交往的女人是谁。
外界拿不到他的消息,除了隐蔽工作出色,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本人行事无常,极少按常理出牌,譬如今天,他招待杜轩时,竟是在自己家中。
不说上流阶层,即使普通人家,也很少有人会把初识的朋友请到家中,而唐宵炀就这么干了。
‘燕西路55号’,京都最繁华地段的摩天大楼,两名保镖毕恭毕敬地迎着轩时,将他带到大楼的顶层,出了电梯,两名外形甜美的女子将他迎进去,保镖便守电梯旁。
顶层两个整层皆是唐宵炀的居所,入室的路径迂回曲折,迎接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若非有人带领,根本没人能走进来。
唐宵炀穿一身家居服坐在地上,把玩他旗下科技公司新研制的一套远程传感系统,听轩时正与领他进来的女孩儿说话,他头亦不抬,慵声道:“别费劲了,她听不见。”
轩时愕然,“为什么?”
“先天聋哑,我从残疾人学校选来的。”
“啊!”轩时诧异,看向那女孩儿,她已走开了。
他走近去,与唐宵炀同坐在地上,“玩儿的什么?”
“空气传感仪,可一百公里内点对点直线互控,我想把它改进后装到车中,如成功,整个京都内,我打个哈欠,我的车就能按我想要的方向自动行驶。”
“这么神奇?”
“小玩意儿。”唐宵炀说着,爬起身来,邀轩时到沙发区就坐。
“我们先用餐,然后上去游泳,如果你喜欢,加一打女人陪游,这安排,杜少爷觉得怎样。”
“没问题,客随主便。”轩时不经意道一声。
家佣将餐前‘小点’送上来,都是各种深海活物,还有爬在盘中的甲虫。
“尝尝!”唐宵炀示意,自啜一只甲虫。
轩时不动,看住他:“你吃得下去?”
唐宵炀淡淡一笑,“你把它灼熟了再吃,不是戮物食尸么?不如尊重它,让它醉着入肚,所谓醉生梦死。”
轩时无法苟同,自要了一些熟食来用。
食罢,两人移步顶层的泳池,轩时四顾一眼,池间碧蓝倒映满天群星,四面玻幕,藤蔓花草垂幕而下,水晶壁掩映其间,喷洒着花式流泉,群鸟栖息在内,叽啁地鸣叫。
唐宵炀点击温控器:“26度,习不习惯?”
“可以!”
滑入池中,周身的世界已看不见,唯余漫天星光,在粼粼的波光中氤氲荡漾,轩时闭眼在水面上漂浮。
睁眼时,忽现一片光芒,轩时看去,正对的玻幕中镶着一面整幅的显示屏,唐宵炀正在捻动摇控器,他将画面停留在一档明星游泳秀节目,但见一名女子翘臀张腿在泳道中奋力游动,白花花的肉身与紧身比基尼在镜头的特写下十分撩人。
轩时笑道:“唐兄这是望梅止渴?”
“这叫前戏,女人易找,热情难调。”唐宵炀意味深长地道着,钻到水下,轩时亦缓缓地沉下去。出水面时,屏幕已转换了画面,轩时抹脸看过去,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李傲芙。
他一时怔住,想起铭山高尔夫酷似李傲芙那名女子,那夜之后,她离开了球馆,换了联络方式,轩时知她是离京归故乡,春梦一场了无痕,从此不必再相扰。
镜头中的李傲芙在水中鱼般悠游,美不胜收。
“她入行之前是游泳运动员。”见轩时怔滞,唐宵炀释道。
“哦。”轩时应着,低下头来,莫名浮现那女子苍凉的笑容。
“愣着干嘛,想认识我牵线!”唐宵炀调侃着,一番蝶泳。
“好啊。”轩时不经意应一声,潜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