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七旅游离开的那天,她带走了那本很厚的日记本,她说要用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结束自己漫长的单恋。
日记本是许一送给她的,在她十八岁的生日。从那天起,她就多了一个记日记的习惯,那时候她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等到他们俩修成正果了,就拿给许一看,让他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小七没有等来正果,许一结婚了,和交往了半年的女友。小七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她买了婚礼当天去昆明的机票。
她说她要把许一大学走过的路全都走一遍,然后每一天撕下一页日记,等到日记全部撕完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小七的单恋史并没有很宏伟,从少年跨越到青年,经历了暗恋、告白、单恋然后放弃,这期间很多人问过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小七说,等到不能再继续的时候。
我当时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能走的这么干脆,潇洒决绝的仿佛苦恋这么多年的人不是她。
可是我知道,她很难过,那种难过不是一场旅行可以结束的。就像是在做一场梦,自己不愿意醒,却忽然有一天连梦中的人都开始催促她醒来。
无论现实和梦境,她都没有办法如愿了。
2.
小七第一次见许一是在初中,她被老师选作诗朗诵的代表,和许一搭档。同班两年,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许一,学校的报告厅有点热,表演完坐在台下等待结果的时候,小七看到了许一挽起的袖口,和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的锁骨。
没有小说里暖暖的阳光,也没有少年刚好回眸的微笑,从始至终许一没有主动看小七一眼,却还是让小七忍不住瞄了他好几眼。
在那个尚不知晓爱情为何物的年纪,小七喜欢许一,如同喜欢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那天晚上她掏出自己的画本,勾勒出了少年完美的轮廓。
初中毕业的时候,小七买了同学录,分给每个同学填写,许一还回去的那张,却只有寥寥数语,一如他冷酷孤傲的性格。
那一刻,她的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她暗暗告诉自己,没事,反正同学录是写给要分开的人的。
她和许一,不会分开。
小七和许一去了同一个高中,军训的时候女生宿舍玩真心话大冒险,小七输了,惩罚是随便打个电话给男生告白,看着室友拿着自己的手机挨个向下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那是她第一次明白,有些事情是很别扭的,你既盼着它发生,又不敢让它发生。盼着发生是因为想完完全全地拥有,不敢发生却是因为害怕仅有的一点也会消失殆尽。
小七的通讯录里没有几个人,室友翻了好几遍最后停在了许一那一行。
等待接听的时候,小七心跳如雷,手机被她攥在手里快要捏碎了。
“喂?”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下一秒小七就果断挂掉了电话。
果然啊,她还是不敢,至少现在的自己,她是不敢的。
十八岁生日那天,小七好不容易约到了许一,可是许一只是送给了她一个日记本,说了句生日快乐。
他说,小七,有什么事等高考结束再说吧。
那个暑假,小七等了整整两个月,也没有等来许一的电话。
那个聪明的少年,他知晓小七的所有心事,却选择了用善良的方式委婉地回绝了一切。
3.
许一刚拒绝她的时候,小七说没事,她多告白几次就好了,万一许一说错话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呢;后来许一谈恋爱,小七说没事,那个女生不适合他,他会分手的;到最后许一准备结婚了,小七在阳台的吊椅上坐了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然后翻出了自己的日记本,做出了旅游的决定。
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失恋以后用旅游的方式去让自己结束,但我想,小七只是想去到一个没有许一的地方,去重新习惯另一种生活。
小七说,其实她并没有等过许一,在这段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她也曾花痴过别人,也曾对别人有过好感,但都不及许一带给她的心动。
小七说,她没有等他,只是在日复一日重复着过日子,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和朋友出去玩也笑的很开心,但只是没有他的生活偶尔会很无聊。
小七说,这期间她遇到过很多人,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执着的看着许一的背影,了解着许一的生活,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许一,哪怕到最后许一拒绝她,她仍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其实哪来什么希望,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只是因为太爱,所以心甘情愿地不愿意醒来。
离别前,我送小七去机场,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故乡的蓝天白云,最终轻叹了一声。
她说,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和我道别呢?
“单恋一场,我只想要他一句再见,只要他说,别喜欢我了小七,我就可以放下我所有的执念了。”
“没能好好地开始,我真的很想完整的结束。”
“从他第一次拒绝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叫许一的人,他不属于小七。这么多年,与其说在等他,倒不如说我在等他亲口拒绝我。”
她说这话时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难过,透过声波传入了我的耳朵。
4.
这世上有太多像小七一样的人,白日与常人无疑,即便说起爱情也可以谈笑风生,但没有人知道,在她们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明知不属于,却还是放不下的人。
有人说他们固执,有人说他们傻,还有人问何必呢?但也许只有爱过才会明白,“放不下”三个字,说出口只需要两秒,可是做到却需要十几二十几年。
书上说,遇到对的人就会忘记错的;电视剧说,爱上新的人就会放下过去的;文艺鸡汤里说,把过往交付给时间,时间必予以成全。
这些话,与其是在劝别人,不如说是在劝自己。倘若只需要明白一个道理就可以放弃心心念念的喜欢,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就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所谓对的爱情,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深夜买醉,爱而不得的人了。
爱情这种事,全凭机缘,全看缘分,也许你这一秒还在偷偷看一个人的微信,下一秒就会爱上另一个人;也许你满世界撒网祈求那个对的人出现,他却与你擦肩而过。
小七上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的日记本还剩下半本,她估计在酒吧,有点吵。她带着哭腔地问我,怎么办,怎么办,记忆被我撕掉了那么多,我还是很想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忽然想起了电视剧经常出现的狗血桥段,深爱女主的男二在快要大结局的时候终于选择放弃了女主,成全她和男主,笑着祝福,说你幸福就好,却从没有镜头拍摄他接下来的生活。
也许他也像小七一样,用尽一切方法在试图忘记一个人;也许他也在一个个深夜里突然发疯似的找出关于她的东西想要销毁殆尽;也许他也尝试去认识更多的人去谈恋爱,然后经历一次次失败。
就像是一场轮回,周而复始,但总会结束,等你累了,等你遇见下一场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