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写到这里了,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我仿佛听见心底伤口撕裂的声音,旧伤裂开,鲜血淋漓。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天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树梢纹丝不动,我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到老公接电话的声音,电话接通时间不长,我只听到老公“嗯”“啊”这样的语气词,然后他挂断电话,进屋喊我:“金子,起来吧,我们去看明秋。”我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明秋要生了吗?”他低头轻声地“嗯”了一声。我急忙下地,收拾东西,有给孩子的抱被有给明秋准备的月子服还有我婆婆托人从农村买来的鸡蛋小米大公鸡。老公一把拽住我:“别收拾了,金子,我们赶紧走吧。”我挣脱他,依然整理着:“没事,来得及,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这些都是明秋坐月子用得上的。”“用不上了,金子,明秋用不上了。”他声音哽咽,眼圈微微泛红。我一怔,手里的小米咣当掉地上,“哗”一下,小米撒了一地,小小的颗粒,满地铺开。我盯着他:“你说什么?用不上是什么意思?”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盯着满地的小米说:“明秋死了。”我突然就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开什么玩笑,现在这年头哪还有生孩子死人的?哪还有保大人保孩子的狗血桥段。”我笑着笑着就开始大哭,我知道老公不会开这样的玩笑,手里的东西哗啦啦全撒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是怎么上的车,等我有意识回过神来时已经瘫坐在副驾驶上,我老公驾车已经驶出了市区。天气已经阴沉,乌云压顶,暴雨倾下而下,我看着雨刷器上下来回摆动,精神飘忽。等到了医院,明秋已经被送进了停尸房,明秋老公颓然地坐在停尸房门口的地上,白色的体恤紧紧贴在身上,满是污渍。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我,仿佛看到亲人一般,猛地抱住我的双腿:“金子,明秋走了,我再也找不回她了。”然后他嚎啕大哭,仿佛隐忍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当口,于是我也默默流泪,我也想放声大哭,可是太累了,我没有力气这么使劲地哭了。停尸间阴森冰冷,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我看见明秋静静地躺在哪里,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若不是盖着白布,我真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她面色苍白,头发汗津津地贴在脸上头上,可见她死之前肯定经历很大的痛苦。嘴唇固执地抿着,也许她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摇着她肩膀:“明秋,醒醒啊,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我。”明秋不为所动,是啊,她再也动不了了。我声嘶力竭使出最大的力气喊她:“明秋,明秋,你回来,你回来。”我老公拉起我:“金子,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我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周末还好好的呢,怎么会突然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