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医院,我见到你最多的地方是医院。当然还有天桥底下,夜晚店铺的门口,公园的长凳子上。
你是一个流浪汉,大家都这样叫你,好像你们的名字都相同。
我今天七点半到了医院,大厅里人不多,也没有扰你清梦的嘈杂声。你和所有与你名字相同的人一样,头发长的遮住了脸,一股一股的头发不是油油的,是像草一样。可能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吧。你东西好多,几乎盖住了你。我好想拍一张照片给你,不是要嘲笑你,因为我觉得你也有名字。
思绪把我带回了童年时代,也许我们记忆中村口都会有一个疯子,但是很少有村里有长居的流浪汉。
年少时我见过我们村的流浪汉,不是实际意义的流浪汉,他是本村的人,只是没有自己的家,住在废弃的砖窑里。小时候过了一段混世魔王的时期,有一帮小伙伴,村里所以没人要的地方都是我们的,以前抗战时期的窑洞,地道,里面有蝙蝠的墓穴,现在想想心里都满是悸动。
所以那个废弃的砖窑也是我们的场地,我们想把那个流浪汉赶出我们的地方,砖窑的构造现在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两层,流浪汉住在二层的一个小房子里。我们大军上了楼,但是我能记得这个流浪汉的房间,没有怪味,房子有晾干的衣服还没有收,穿衬衫。头发很短,皮肤是黧黑的,眼角布满皱纹,笑起来很慈祥,但是我们的任务是把他赶走,我们没人开口,互相推诿。
不知谁说了一句,你能不能离开这儿,这是我们的地盘。流浪汉笑着说:那我去哪里呀,这是我的家。然后流浪汉拿出了不知放了多久舍不得吃的糖给我们,我们都眼巴巴的看着问他:这个是不是你捡垃圾捡的,太脏了。流浪汉认真的说:不是捡的,我儿子看我时,给我带的。
我们一人拿了几个,一下就抢光了。最后走时给流浪汉说,好的,你可以住在这,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们会保护你,然后就开心的下楼了玩去了。
回家后我对流浪汉的事很好奇,表述一番后,我妈妈告诉我,那个人姓白,名字不记得了,以前是工人。最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回到村上了,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外面,挺有钱的。但是他还是没人管。我说:人家才不是没人管,儿子还给他拿了水果糖呢。说完就知道完了,然后我妈就拉着我,最后她就知道所有的事了。教育了一番,此事告一段落。
上学后几乎没见过他了,但是我们村里是同姓宗亲,所以有人办红白喜事都要回去。村里的疯子最喜欢别人家吃席,遇到这事肯定去,但是他和疯子不一样,他只是站在门口,畏畏缩缩不进去,怕给人添麻烦。我看到了他,他笑的还和以前一样慈祥,穿的衣服也整洁只是旧了些。我随便吃了吃,叫一个小伙伴和我一起给他拿些吃的。我拿给他就赶紧跑了,好像怕别人看到我和他说话。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我都想不起世上有这个人了。那年高中,我看到一个流浪汉在翻垃圾桶,个子矮矮的,脸脏脏的目光呆滞没有表情,衣服不是很脏。头发花白有些长。我看了他好久,但他从没有抬起过头。回家后,我就问我妈,你还记得我们村以前的那个流浪汉吗?我妈说人家现在早都被儿子接到了养老院,过好日子了。我说我好像在街上见到他了。理论一番,我妈还是说不可能。可是我看到的分明是他。
好吧,我内心希望他是在养老院过着好生活,依然笑的那么慈祥。以后也许不会再见到他了,但是我尊重每个流浪汉,他们都有名字,说不定有一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