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谁，不曾天真？一程又一程的风雨过后，我们方知谁配得天真自在地活着。
2017年10月8日 星期日 阴
01
10月2号是初中同学聚会的日子。临出发前两天，计划好的事情突然出现变卦，工作生活顿时忙成一团。想到还要驱车十几小时回家，于是心生退意。偷偷跟组织聚会的巧巧同学申请，不来可以吗？
结果，整个上午，我都在接电话解释，回微信解释。巧美女啥也不说，直接把我不想回去的消息通知了我要好的同学！将近十一点，微信框突然蹦出王臻的消息：“为什么不想回？”
已经苦笑着再度安排回家事宜的我，随手回他：“我还没瘦，怎好来见你？”片刻后显示消息：“你瘦或者不瘦，我都不介意。你来就好。”
被他从小损到大，突然如此温情，有些感动，还未回话，又一条信息砸过来，“因为就算你瘦了，我也能找到其他损你的点。”
刚升起的温暖又被扑灭，我咬牙切齿回他，“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夸夸我？”这次他回复更快，“不能。夸人的话我可以跟很多人说，而损人的话，只对你说。”
02
初二那年，王臻成了我的同桌。
那时我迷恋隔壁班里，那个总喜欢穿蓝色衣服的高个子男生，我小小声跟前排闺蜜谈论他，想起他总对我笑，笑得人从心底开出桃花来。我脱口而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直在认真写作业的王臻，之前似乎对我们谈话一直无所察觉，此刻突然转过脸，“青青子衿，猪油蒙心！”我一愣，继而怒了，“干嘛偷听？偷听了干嘛骂人？”
面对我的质问，他转脸继续写作业，平静的声音漫过来，“那家伙到处炫耀有多少女生喜欢他，你这傻白甜要是凑上去，会被削得渣子都不剩。”
后来便留心观察那心仪的男生，发现他果然处处对人放电，真真是只大花蝴蝶。我黯然退出花痴队伍，再见他自是目不斜视。年少时，总是自尊很强，我虽然对王臻说不出“感谢”两字，但自此我对他心里亲近了不少。
我文科很好，当看到他做英文试卷不得要领时，我会跟他讲解其中的语法，也分享学英文的方法给他。而我物理奇差，也是他耐心画图，手把手教会我串联和并联。
我在无意中发现，他喜欢班里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发育比我们都早，已颇有少女风致，而且她喜好打扮，把六分早熟硬是透出了个十成十。
我偷偷笑他喜欢丰乳肥臀的妖艳型，他淡淡从上到下瞥我一眼，“你不积极锻炼，自己整个都胖成球了，还喜欢高个子。”他把大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往我面前一比，“你觉得这样好看吗？”
那形象的对比，肯定是不好看的。我恼羞成怒地瞪他，“我那么多优点，你怎么老拿我胖来说事？是金子总会发光，总有人因为我的内在喜欢我。”
他脸上的若有若无的笑意消失了，他认真看着我说：“为什么不努力让自己秀外慧中？你显得高挑点，高个子才能看见你。因为是同桌，我才说你，其他人我都懒得理！”
当年，他是骄傲的少年，不爱与人多说话，独独爱对我的事指手画脚；当年，我是活泼爱笑的少女，跟很多人打成一片，独独总被他气得满身冒刺。但多年后回想起来，我很多小毛病都被他挑出来，而我一一改正过。
我其实很听他的话。
03
读高中时，王臻成了我隔壁班的男生。
开学后不久，我和同学在报刊亭买《女友》，王臻突然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他穿白T恤，牛仔裤，简简单单的搭配极衬他有些偏韩式帅哥的文弱气质。寒暄过后，王臻帮我们付款，还给我们一人买了支雪糕。
新闺蜜林玲是个活泼大胆的女孩儿，她两眼放光地问我：“你这初中同学不光长得帅气，还是个款爷吧？以后得多宰他。”此后她老撺掇我去找王臻，我当然不肯去。于是，老见着她跑去隔壁班门口，对着王臻招手，“老乡，过来下。”
跑过来的“老乡”被她宰了无数次，《女友》也买了好多本。我十分过意不去，偷偷亲自去找王臻，“林玲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人不坏。你拒绝她就是了，她也不会生气。下次你一定要拒绝她。”
王臻看着我似笑非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冲着你才答应她的？”我脸一红，这不是说我自作多情吗？正要习惯性恼羞成怒地回击，他又冲我摆摆手，“你别放心上，我有分寸。我有办法拒绝她。”
悻悻而回的我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王臻的办法：他给我定了整整一年的《女友》，他把定书单据送给我，当着林玲的面跟我说：“这样的杂志只能消磨时间，别相信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那些人都不需要读书，只需要谈情说爱就能生活。我们以后还是要靠赚钱才能生活。”
他看着林玲微笑，“老乡，你们可要互相帮助啊，她年级排名下降了好多呢。”
我俩愣愣地看着他走远，林玲回头冲我挤眉弄眼，“老乡肯定喜欢你吧？”我摇头，林玲不相信地嘀咕着：“不喜欢你，怎么对你那么好？”我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
当年，在我们各自心目中，喜欢的类型都眉目清晰，且都不是彼此模样。但却不影响我们互相关心，相互欣赏。大概在心底，我们都希望对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和他，不曾走远，也从未走近。
04
日子如流水般，波澜不惊。我们毕业，一起来到同一城市读大学。
在大学校园里，很多高个子男生来来去去，我奇异地记住了王臻说过的话，“我们以后还是要靠赚钱才能生活。”我总希望自己能离现实的生活近一点，这样一来，校园恋情似乎离我很远。
我和王臻虽在同一城市上完大学，并没能成为最亲密的朋友，但这么多年，太多的人聚散离合，我们却从未失去过彼此的消息。
工作三年后，我在事业最低潮的时候答应了先生的求婚。虽然认识先生长达三年之久，但从确立恋情到答应求婚，不过短短两月。我虽然极为笃定先生对我的情感，但越临近结婚日期，我越心慌。
在不知对何人说起的时刻，我打电话给王臻，一点一滴说起了我的恐惧。电话那头的他一直很安静地倾听，未几我听得他说：“你不是一个轻易交出自己的人，既然你做了决定，那么我相信这是正确的。你无需相信他，你相信自己就好。”一番话，轻轻地说出口，却稳稳地定了我的心。
结婚当日，王臻从长沙赶来深圳出席了我的婚礼，并且给了一笔为数不小的礼金。我很过意不去。
在敬酒的时候，我踧踖不安地表达我的谢意，嗔怪他不该拿那么重的礼，他却拍拍我先生肩膀，“我主要是心疼这哥们，娶了我们班最厉害的姑娘，以后无论你的私房钱藏哪，她都能发现。”先生冲他哈哈大笑，两人勾肩搭背，瞬间就成哥俩好。
当年，我们并非亲密无间，但对人无从说起的话，我会对他说。而他，无须我多言，总知道如何让我安心。
05
10月2日，同学聚会如期举行。活动过后，聚餐期间，不免说起谁喜欢过谁。当年喜欢他的女同学找他喝酒，一片起哄声中，他起身碰杯，饮尽杯中酒。落座之际，他突然看向我，“这么一大桌人里，我最早认识的人，是你。”我愕然望向他，不知何意。
“我7岁那年去姨妈家走亲戚，去她家后山玩时，看到你站在你家的桃花树下，往头上簪花。你那时笑起来十分天真，我后来总想着，这样的笑应该一直在。”
人声喧哗声突然都慢慢远去，我看着他遥遥望过来的双眼，几欲落泪。
原来，在我懵懂不知世事的年纪，有人收藏了我的天真笑颜，且静默无言守护多年。而谁，不曾天真？一程又一程的风雨过后，我们方知谁配得天真自在地活着。原来，每份笑靥再生的明媚背后，总有些不动声色的付出。我何德何能，竟然拥有！
06
分别的时候，我与很多人拥抱告别，唯独与他，连握手告别都没有。唯以我们惯有的默契，在人群里，以微笑作别。
若还有一阵秋风正待吹来，
若还有一缕桂花香无风自来，
若还有一轮圆月在天空看尽离合，
若还有一个纯真的我，一个赤诚的你，
恰好在那无忧的孩童时光再相逢，
我定将最美的祝福送与你，
愿今生的知己，
岁月无伤，天真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