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在《瓦尔登湖》中提及,他在1845—1847这两年间为什么要去康涅狄格州独自生活,他是这样解释:“我到森林中去居住,是因为我想活得有意义,只想面对生活中最至关重要的事实,看我能不能学到生活可以教给我的东西,而不是在我行将离世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生活过。我不想过不是生活的生活,因为活着是这样的珍贵……”
他还进一步强调,一个人躲在林子里独处之目的:“我想深刻的生活,吸收生活的所有精髓,过坚强的斯巴达人式的生活,目的是摒弃一切与生命无关的东西,大刀阔斧,将生命赶到一个角落,把它降低到最低的程度,如果生命证明自己很卑劣,那么就找出它全部真正的本质,然后向世界揭露它的卑劣;如果生命是很高尚的,那么就用亲身经历去体会他的高尚……”
我不是梭罗,没有他对孤独那般深刻的见解。这两年,因为种种意外的变故,一个很偶然的机缘成全下,我居然亦过着与他相近似的山居日子,让我有机会来尝试和适应:一个人独自在大山里面生活的全部滋味。
如今我们这样的社会生活环境,在我们绝大多数人的成长历程中,都极为重视与人的激励、承诺和互动,这也意味着:大多数的成人,很少会有这样子的一个机会,独自过着一个人的山居生活。又或,即使有那样的机缘,多数人恐怕难以适应那种孤寂无友的日常。
刚进大山那会,我还不太习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时有恍惚,徘徊不定,裹足不前。偶尔,我亦会彷徨,犹豫,甚至起怀疑:如此形单影只的日子,究竟会有何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慢慢的,我安下心,沉静了下来,方才发觉:独自一人的山居岁月,原来是如此的不同和特别,对一个人内心的丰盈与否,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受益,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和惊喜……
早晨与傍晚,我习惯了一个人在田间山脚的小径上漫步。一个人的游走和散步,是一个人走出心田荒芜的必经之路,是一个人的寻找和发现之途,是与自己内心对话的最好时机。那一刻,我总会涌起了欢喜,那般的轻松,任自己胡思乱想,无意识的想,天马行空……抑或,啥也不想,就那样的信步漫游,让自己的脚步领着自己的心绪行走……眼前,山野自然所呈出的桃源风光,让人放松,不再会有压抑之感了。我随机的过滤和选择,让自己看自己想看的景与物,那些喜欢的东西,往往不经意间便会跑出来,闯入我的视线,带给我触心的启发,感触颇多,这是以前我从未有过的一种生活体历:人的内心,只要平静、安稳、无有杂念,即如一个刚断过了奶的孩子,近似于躺在母亲的怀中一般的踏实与安心……
往往,像今天这样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一旦压力来临,绝大多数的人,会想从城市里逃走,有如此这般的冲动想法:想要抛下身边的人和事,躲得远远的,躲到无人之境里去,那样就会轻松一些,自在一点……可人啊,只是说说而已,空想罢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根本不会付诸于实际行动中去。其实,答案很简单,若真就那样行事了,害怕自己会丢掉了眼前拥有的一切,难以割舍,狠不下心,就这样,慢慢的耗着,日复一日,苟且着苟且的日常。
许多人都会这样说,那些真的狠心割舍和放下者,去过一个人孤独生活的人,是最为极端、彻彻底底的自私自利者!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一个极端自私之人。说我的人多了,有时,我亦会对自己的选择起疑:一个人抛妻弃子,跑到大山里来过孤独的山居生活,究竟是值?还是不值?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贪心,我就是想去尝试。我怕余生不多,想得到不一样的人生体历,期待能够更好的理解生活,感受生活本来应有之模样。
诚如梭罗所言:“无论你的生活有多么低劣平庸,都要面对它好好的过,不要躲避它、诅咒它。它不像你说的那么糟。最富有时候的生活显得最贫穷。爱挑剔的人,即使在天堂也能找出毛病来。尽管贫穷,也要热爱你的生活。即使是在济贫院里,也许你也会有一些愉快的、激动的、光辉的时刻。”
进而梭罗加以突出:“不要费什么神,去得到新东西,不论是新衣服还是新朋友……事物没有改变,是我们变了。卖掉你的衣服,保留你的思想……你不需要交往。如果我们像只蜘蛛一般,被囚禁在阁楼的一角,只要我有思想,对我来说,世界就还是那么大。”
前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之。每当我想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孤独山居生活时,梭罗铿锵有力的声音,总会在我耳旁警醒:“在我能够行进的唯一道路上行进,在这条路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我。”
在瓦尔登湖旁边林子里生活的梭罗,践行自食其力,种了玉米和豆子。比起他的耕作和劳动,在疫情期间回学校隔离之时,我在学校围墙外的菜地里,除了种有玉米和豆子外,另种了22株西瓜(8株在半坡的墓前,14株在厨房的窗后),一垄辣椒,半垄豆角,外加8棵茄子和11株黄瓜;并且,顺便在山脚跟前搭了个小鸡棚,圈养了2只母鸡,3只公鸡。看着它们日变夜化,沐浴在夏日的晨光中,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发的样子,我便会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心中满是丰收的喜悦和期待……
一个人孤独的山居生活,岁月静好。有这,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