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回顾一下杨志失陷生辰纲的全过程。
当时他们一行十五人离了大名府,往东京进发。时令上说,“正是五月半的时候,天气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
开头五七天,他们是起五更(凌晨3:00~5:00),趁早凉便行,日中热时便歇。
过了这五七天,“路上人家见少,行路又稀,一站站都是山路”了,杨志却要求辰时起身,申时便歇。
也就是上午7:00~9:00开始行路,下午3:00~5:00结束。这个时段,正好处于太阳出来到太阳下山之间,这不是赶着晒太阳补钙吗?
这样一来,那些挑担的厢禁军,“担子又重,天气又热”,自然是看见有树林就想去歇息。
而杨志的办法是“赶着催促要行,如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鞭打逼赶要行”。
两个虞候相当于杨志的副手了,不用挑担,却也热得气喘吁吁,赶不上,杨志也斥责他们“不晓事”,嫌他们不但不帮他打这些厢禁军,却反而也在后面,“慢慢地挨”,影响他完成使命。
两个虞候表示对杨志突然改变作息时间不理解,杨志又骂他们“放屁”,说“前些天走的都是好地面,现在正是尴尬去处,如果不是白天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里走”。
杨志的话有道理。他调整作息时间,其实是跟潜在的想要抢劫生辰纲的强盗玩心理战,因为大热天里人们一般都会选择凉快的时段出行,有意让他们想不到他会选择在最难熬的时段里面赶路,从而赢得“安全时间”。
但是,大家应该注意到了,杨志在做出这些调整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决策,并没有提前知会到全体同行的人,或者说至少知会到老都管以及两个虞候。
应该说杨志是有理由这样做的,因为梁中书向他保证过,路上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但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可以不跟他们说,甚至连基本用意都不用跟他们提及。
或者说,杨志至少应该跟那个老都管通通气。
应该说,作为杨家将的后人,杨志对其他的人实在都瞧不上眼,包括那个太师府里的老仆人谢都管。所谓的奶公,前面提到了,无非就是《红楼梦里》宝玉的奶妈李嬷嬷那类人,能有什么见识?但是这类人地位特殊啊!
他未必能够成全你,但要败坏你却很容易。
或者说,至少当自己的决策在贯彻执行当中出现了争议、不被理解等情形的时候,那还是应该及时充分地阐述清楚,让他们真心诚意地理解,全心全意(或者说是别无选择)地执行。
毕竟,从北京送生辰往东京这一条路是非常难走的,是需要其他人和他一块儿来完成的。
然而杨志并没有选择这样做,他的想法很简单:我说的你不需要懂,只要按照我说的执行就行;如果你不执行,那要么打,要么骂,如果工资归他管,恐怕还要扣奖金。
这种管理方式就堪称“粗暴”了。你看不良后果马上就出现了。
先是两个虞候找到老都管,告状说杨志只不过是相公门下的一个提辖,“却这般做大”。
然后是那些挑担的厢禁军,在老都管面前叹苦,说这么热的天气,挑着重担,又偏挑天热的时候走,稍有怨言或者走得慢了,就“老大藤条打来”。
内部的分裂出现了。
而这时的老都管倒还听着梁中书的交代,尽管心里懊恼,表面上还帮着杨志安抚两个虞候和厢禁军。面上的和谐还稍微维持着。
杨志当然也并没有想到要做一做思想政治工作。
第二天那些军汉想早点出发时,又被杨志喝阻。那些厢禁军问为什么不早点走,非要到天热的时候来折磨他们,杨志还是不肯解释,只是大骂“你们省的什么”,拿了藤条要打;又逼着他们继续睡觉,直到辰时再烧火做饭起身。并且一路赶打着,不许投凉处歇息。
是不是有点赶着牛马的味道?
这时团队的不和谐就表现得更明显了。
一个个厢禁军口里喃喃呐呐地怨怅,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地搬口。这个时候的谢都管呢,心里的恼意发酵了——毕竟他也是两条腿在路上走路嘛,大太阳是也是当头晒着。
就这样路上走了半个月。离东京还远着呢,在整个团队里,那十四个人没一个不怨怅杨志的。
杨志完全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于是,致命危险就出现了。
这一天是六月初四。也是辰时,众人打火吃了早饭起身。书中写到天气,真是让人一看就两腿发软:一轮红日当天,没半点云彩,其实十分大热。
而当日所行的路,都是山僻崎岖小径。当时那些个军汉,大约走了二十余里路,都想要到柳树荫下去休息一下,但杨志照例拿出藤条来打,逼迫他们要赶过前面的冈子去才能休息。
这是什么地方?就是我们大家都熟知的黄泥冈了。
杨志的判断是准确的。黄泥冈实在是太危险了,而晁盖、吴用他们一行人,此时也的确已经扮成了贩枣子的客商等在林子里恭候大驾了。
然而要命的是,一行十五人到了冈子上以后,除了杨志一个人,其他人都去松林树下睡倒了。
此处是真的危险,连我们都为他们着急,更不用说杨志了。你看他拿了藤条,“劈头劈脑地打那些军汉,但是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就是没有人肯再赶路。
那些厢禁军不明白为什么杨志要这样折磨他们。哪怕他们是犯人,现在也决意要反抗了。
这时老都管为那些军汉说话了,说让他不要打他们,确实是热得走不得。
也只在此时,杨志才对老都管说:“你不知强人出没的去处,第一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修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
他的话确实是真话。但奇怪的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提早一点讲呢?
至少可以提前一晚上,大家在客店里好好地分析分析,讲讲道理,结合几个血淋淋的案例,让谢都管和两个虞候都能明白江湖险恶,理解他杨志的话都是有依据的。
如果这样做了,那么也许就不会出现眼前这种状况了。
而这时他这么说,两个虞候反而说他只不过是拿这些话来惊吓人而已。
那老都管也不相信杨志的话。他为那些军汉说情,要让他们再歇一歇,其实也是为他自己说情。结果杨志急怒之下,就连老都管也骂上了,说他“没分晓”,意思就是他是一个老糊涂。
杨志的心情我们理解,但也实在为他捉急:眼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他用藤条和拳头能够解决了。
你看,他这样一骂,老都管赌气了。说是他要坐一坐再走,让杨志去赶他们先走好了。
但是老都管都已经这样公开抗拒杨志了,杨志还赶得动那些人吗?他用藤条乱打,已经变成了一种发泄了——甚至是在那些军汉身上发泄对老都管的怒气。至少那谢都管是会这样联想的。
果然,他这一打,又把老都管彻底逼到了他的对立面,公然唱起了反调。你听他骂出的话,说杨志是个遭死的军人,全靠梁中书相公可怜抬举,做了个提辖,就像芥菜子大小官职,竟敢这么逞能。
一旦撕破了脸,就万难逆转了。
杨志还欲辩解说,老都管是城市里的人,生长在相府里,哪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而这却又更加惹得老都管不痛快,这不是看不起人吗?像“奶公”这种身份的人,其实内心里最怕别人看轻了他,杨志这话可不正是戳他的痛处?
于是谢都管说自己四川两广都曾去过,没见过像杨志这么卖弄的。
在杨志听来,这不是抬杠么?情急之下,杨志说出一句犯忌讳的话:“如今不比太平时节”。
这可被老杜管抓住了话柄了,说:“今日天下怎的不太平?”杨志你是“政治不正确”啊!
完了。再说下去,生辰纲能否安全运达东京都可能只算是个次要的事情了。
问题是杨志其实知道谢都管不过一个区区的奶公,有多大见识?但是等到现在这样公然争吵,他就已经输了。
而如果他在带队出来之时,能够好好地把他所知的路上的各种艰险,仔仔细细地与这个都管谈一谈呢?也许未必能让他懂全部,但让他明白自己的行事策略总是办得到的。那也就不至于这样公然唱反调。
当然反正后悔也已来不及了,都已经到了黄泥冈上了。他们都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接下来就是“智夺生辰纲”了。吴用的计策很妙,可以说精彩绝伦。而对于我们来说,其实这已经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了。
吴用他们真应该感谢杨志,他简直称得上是最大的功臣:他强调一切他说了算,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却没人听他的。
就这样,杨志又失陷了生辰纲,失去了一个为杨家增光添彩的机会,反而是走投无路,落草为寇。应该说这里最大的责任还是他自己。
而他落草后,其实也并未见在一众头目当中显示他作为杨家将后人的的领导风采。这应该与他的带队风格是有密切关系的。
这恐怕是具有现实参考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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