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睡的冯冰
碰杯的,换盏的,大吼的,怪叫的,吃菜的,嚼肉的,发愣的,装怪的,来回走的,静坐的,看天空的,以及闷着不说话的。
只是冯冰一个人站起来,打算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去。
有件事情,冯冰相当奇怪,那就是他的小妾——燕艳。这个女人从来没个准,倒不是说话没准,说话还是有条有理的,会讲道理,会吵架,会骂人,也会谈心。但是做事向来没个准。直到喝鸡血的时候,冯冰都没有看见她。王野对此向来不怪罪,王野只是要求,庆功宴每个男人必须参加,女人随便。一直没有看到燕艳,直到冯冰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才听见了燕艳的声音,她和胖墩不知道在聊什么,酒也喝得爽快,似乎刚刚喝了酒,借着酒劲继续喝酒。冯冰并没有管她。
可是燕艳什么时候消失的,冯冰一点都不知情。倒不是因为他醉了,在大厅里坐的人,就算不会醉拳,喝得酩酊大醉也不会乱了神智。就算十坛老酒后,回答任何问题也是对答如流。曾经已经有无数人验证过了。
可是燕艳什么时候消失的,冯冰还真没印象。
冯冰站起来,已经有一部分人离开了,但是大厅里依然热热闹闹的。冯冰想和自己的小妾燕艳一起回房,至少不管今晚怎样过,一定要和燕艳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他们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
可是燕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冯冰踉踉跄跄走过每张桌子,每个人都仔细看,却没有找到燕艳。这个疯女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冯冰只能一个人回卧房去了。
一路上月光朦胧,阵阵吹起的大风,让这里那里的大树发出怪声。曲曲折折是回卧房的小径,但是冯冰是再熟悉不过这里的风景,就算借着一盏烛光,他也能不错一步回到自己的卧房。还有些野兽跳蹦,在黑暗之中。冯冰根本就不去搭个眼睛。
冯冰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害怕。
难道仅仅是因为朦胧的月光?难道仅仅是因为曲折的小径?难道仅仅是因为时时的大风?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孤独的人影?!
冯冰看向了周围的黑暗。
到处都是黑色的草丛,风一吹,就摇晃着鬼魅般的身影。到此时却分外地安静,似乎连泥土也进入了梦境。只是风将这个世界唤醒,月光下到处都是恐怖的脸容,其实只是树叶的光影。没有了虫鸣,没有了野兽的躁动,世界似乎已经死亡。
加紧了脚步,冯冰往卧室赶。
走了五十来米,冯冰停下脚步,意识自己害怕的是什么了。这里是山里,这里是大山深处,到处都有野兽或者动物,吃草的,吃肉的,都有。冯冰见过的,就有兔子,野狗,山鸡,鹿……冯冰甚至亲眼见过一只受伤的老虎,只是不知道那只老虎死哪里了。冯冰也见过一只鳄鱼,按理说,浊溪在山谷,而基地在半山腰的位置,就算浊溪里有鳄鱼,何况浊溪里从来没有看见过鳄鱼,也不可能会出现在基地里的。但是冯冰那次偏偏看见。只是估计那鳄鱼最后也饿死了,但是没有看见尸体。冯冰一直很后悔,没有机会吃一块鳄鱼肉。
基地对于兄弟们来说,进出的大路只有一条,是向东的,面对着死人帮和截肢帮的基地,离得有五十里左右。而山的背后,也就是血灵山的西面,面对的是牛村,以及更远的旺村。有一条小路可以走捷径,但是没有路标,也没有被踩过的痕迹,只有山里的几大王和最亲近的人知道怎么走。冒然进去,要么饿死,要么被野兽吃了。
但是对于动物,这里到处都是路。基地的人能守住的只是一间间人住的屋子,实际上,这里是人和动物共同生活的。
只是动物和人向来相安无事。动物几乎不进攻人,这是天性吧!而血灵帮的人很少打野味,这是王野来到这里第三年下的一个命令。他当时说:“都是一家人,别犯傻!”虽然老是有人故意犯错,去打野味。
燕艳会不会走到山里去了,或者迷路了,甚至被野兽给伤了,冯冰止不住的担心,甚至恍然看见野兽正在吃燕艳身上的肉。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幻觉。
又走了一会儿,冯冰脚步更紧更用力,但是客观看,速度明显慢了不是一点两点。
“妈的!”冯冰猛地一拍脑门。
这里是哪里啊!这里是血灵山,能在这里活上一个星期的人,就能在这里活上十年。燕艳又不是不会功夫。不会功夫的人,就算进了血灵山,早就成为刀下鬼了。燕艳赤手空拳能将一头水牛打死,何况山里到处都是树枝,有个棒子用,还怕什么野兽!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卧房。
“二大王!”守门的向他报告了一声,笔直地站着。
这里每个大王的住处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每个班两个人。而其他人晚上都是十多二十来个人睡一间屋子。因为很多年前,有人传言过,老四死之前被豹子咬过。不过没有人确定是不是这么回事,甚至这话是从谁的嘴巴里传出来的都不知道。所以老四死的时候,连尸体都没有。而血灵帮的人从此就谨慎了。
而老四的死一直是所有人的心头痛,因为没有按照血灵帮的“规矩”死去。
冯冰推开自己的门。门“吱”一声,并没有回声,也没有显得空寂,只是一声响而已。然后冯冰走了进去。
然后悄悄把门关上,没有声音。
蜡烛点燃。冯冰向来如此,睡觉之前总要点两支大蜡烛,如果有风,大蜡烛可能午夜就燃完了。如果没有风,一般都能够燃到天明。
卧房里怎么会有风??
这个还真不好说明。只是睡觉的人都能够感觉到,倒不是风吹动了什么,而是身上是热和的,然后感觉有一股冷空气慢慢地吹过来。但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动,只是蜡烛的火焰会稍微摇晃。
取下眼镜,冯冰在被窝里,久久不能入眠。他不是那种入睡困难的人,但是要睡着也不是多么的容易。如果他有心事,他就会辗转反侧,如果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他就能迅速入睡。
燕艳去哪里了??!这个疯丫头,来到冯冰身边已经两年了,两人的接触并没有他预料的那么多。不过冯冰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福气,冯冰已经三十出头了,而燕艳今年才二十岁。他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不过冯冰愿意,燕艳也爱他。
可是燕艳从来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有时候和一般人一样,白天活动晚上睡觉,有时候是夜猫子,黑白颠倒。甚至有一段时间,冯冰不知道她那些时间都干什么去了,天天睡下午觉,吃完午饭就睡,然后天黑了就起床,然后就到外面去。
冯冰觉得头昏脑涨,但这不是睡意,而是想燕艳想糊涂了。
周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夜色深深,深过了冯冰记忆中燕艳的眼神。天空无穷无尽,冯冰卧房的门却关得分外的紧。蜡烛的光像是一个疑问,一个没有具体内容的疑问,一个无法解答的疑问,一个无法了解的疑问。
又安静了很久,冯冰依然没有睡着。
隐隐中好像有什么响动,挑战安静的夜空。只有烛火依然光明,唯一的桌台干干净净,沐浴在烛光之中。而四周都是黑得朦胧,冯冰看不清自己的床,看不清那石头的墙,甚至看不清屋顶。倒是地上有桌子清晰的黑影。那究竟是什么声音??仿佛庭院里的夜来香,仿佛夜空里的群星,仿佛舌头上尝到的感性。究竟是什么东东!
冯冰翻了个身,口中轻念:“谁?”
“吱吱”两声,一只老鼠从一处黑暗中逃向另一处黑暗中。
“啊——!”冯冰疯狂大叫。
一个看门的立刻推开门,看屋里的一切,是不是有其他人,是不是有人持着利器(一旦进山,所有人都不带武器的,除了巡逻的和站岗的,因为他们的地位是最低的)。可是只有桌台上的烛火晃了一下,没有其他的任何异样情况。
冯冰用棉被捂着头,不敢看外面,是不敢看外面的黑暗,还是不敢看老鼠,可是黑漆漆的,根本不可能看见老鼠的。
“二大王,怎么了?”那个看门的说。门外那个看门的也侧过身子站着,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有……有东西!”冯冰把棉被往下掖了掖,但是依然没有露出眼睛。
“在什么地方?!”看门左看右看,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其他人,脸色紧张而惶恐,目光没有停留,可是看遍了整个卧房,没有发现异样。
“在柜子下面。”冯冰蒙着头,伸出手指着墙角的柜子,那是冯冰装衣服和一些小玩意的地方。
看守立刻走过去,打开柜子的门,只看见冯冰的衣服和燕艳的衣服,没有其他的东西。
“没有啊,二大王!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您和您的小妾的几件衣服啊,什么也没有。”看守说。
“明明就有的,在柜子下面。”冯冰说,嘴唇都在发抖,棉被依然捂着脸。
另外一个看守进来,两人仔仔细细把柜子检查了一遍,不要说衣服,连可以爬进蚂蚁的缝隙都检查过了,没有人,也没有暗器。
一切都正常!
“二大王,确实什么都没有。我们全面检查过了。”最先那个看守说。
“明明就有的,明明就有!”
两个看守又仔仔细细将整个卧房都搜了一遍,除了冯冰睡着的床铺,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可能藏人或者暗器的地方都搜过了,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报告,确实没有!”
看守站在冯冰的床铺旁边说。床底下的老鼠似乎发现了什么,“吱”一声,窜到了门外。
“就是它!”冯冰大概是捂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了,拉下棉被来。
两个看守面面相觑,不知道冯冰说的“它”是指什么。好一会儿,才明白是老鼠。
他们并没有什么意外。“报告,老鼠已经害怕得逃出门了。”
“那就好,那就好!”冯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淡定了很多,这才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老鼠了。安静的蟑螂还是有过的。”
“是的,二大王,您可以安心睡觉了。”
“好吧,好吧!既然这样,你们都出去吧,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你们都出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你们的。都出去吧!”冯冰说,弄平了棉被,或许,应该是燕艳今夜不会回来了。他只有一个人了,只能一个人了。
“是的,二大王!”
两个看守说,然后关上了门。
“二大王的老毛病又犯了。”话多的那个看守说。
“燕艳不在。”另一个回答说。
血灵传说(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