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有人要自杀？

“哎呀，那咋有个人？”

我在公交站台循着旁边大娘惊讶的声音抬头望去。

在约莫二十多层楼的高度上，有一架塔吊。在塔臂的靠近端头的位置，站着一个全身赤裸裸、仅仅穿着一条红色内裤的人。而塔吊的方向在靠近马路的位置。

“nia！个人（那个人）是咋爬上去的？”

“不会是有啥想不开吧！”

“连衣服都么穿，是不是喝醉了？”

“得是工头过来讨薪的？”

“个人不会是开发商吧？听说他的资金链断了，昨天还失踪了。”

“不会是业主过来闹事吧？爬那么高，胆子也太大了！典型的要房不要命啊！”

人群中开始聒噪起来。

来往行驶的车辆好像也刻意放慢了速度，有些车子索性打开了副驾驶的窗户，不顾寒风嗖嗖地往车里钻。

现在大约是早上九点钟，城市的疫情刚刚解封，人们才刚刚抵达工作岗位。这个工地从年初就停工了，不知道还要停到什么时候。

很快警察来了，马路的一侧被围上了长长的警戒线。

随风飘荡的警戒带，用它不容质疑的威严告诉来往车辆“停下，别动”。

靠后车辆的司机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耐烦地按着喇叭，空气中鸣笛声此起彼伏。

但没一会也不吵了，估计他们也看见了那条悬在半空中的“红内裤”。

滞留的几辆公交车上下来了一些乘客。

“这是咋了？”

“那有个人，好像要自杀呢！你看，爬的那么高”

我身旁的大妈一边给新涌上来的人群解释，一边担心对方看不见天空中的那个“点”似的，热心地比划着。

“喂，急也没用，车过不去啊！”

“我就在XX路，我给你拍个视频你看。”

“我到站牌了，但是这有个人要自杀，交通管制了......”

“给你说，不知道啥时候才通，急死个人！”

我的耳边是不断聚集的人群，和高举过头的手机。还有从辅道驶来的消防车的警笛声。

我想此时眼前的这个情形可能早已经在署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XXX姐妹团”的微信群中川流不息。

过往的路人不知是不愿意绕一大圈子，还是想凑热闹，都和滞留的乘客、车辆一起在塔吊下等待解封。

人们踮着脚尖想看看围挡的工地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在里面如何开展工作。

02要跳到下来了？

那天早上，我有些低血糖，站的头晕目眩，就向后找了一辆公交车坐了下来，刚好是我要乘坐的车号。

坐到公交车里反而视野更加开阔。我休息了一会，这才有精力抬头再看看塔吊上的人。

他的外形因为距离的原因完全看不清，只有大致的轮廓。可是，三九天气，他为什么只穿着内裤？他是喝醉了吗？

如果要自杀，现在是在等待什么？

如果只是想引起更大的社会效应，或是想维权，为什么不选择在更忙碌的清晨？这样瘫痪的公交网络几乎能影响到整个城市上班的人。

不知还有多久才能通车，也想不明白，我感觉有些气短，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

“呀！”人群中突然爆发的尖叫声把我惊醒。

我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向高空中望去。

只见那个人不晓得是站累了，还是和我一样低血糖犯了，开始哈着腰，向前似有似无地挪动了两下。

“哎呦呦，不会是要跳下来了吧。”

人们指来指去，胆子小的这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现场的工作人员也紧张起来，气垫还像个没有吃饱的孩子瘪着肚子呢！

但这个人只是慢慢地匍匐了下身子，然后哈着腰坐在了塔吊上。看着轮廓，身子好像不停在颤抖。但也看不真切，毕竟太远了。

看见他坐定以后，大家这才收起了抬高的头，有些人揉了揉脖子，大抵是真的挺酸的。

那个裸着身子的人，时而抱头，时而仰天，时而低头看看人群。

没过几分钟，人群中再次爆发了不约而同的尖叫。

高空中一名工作人员，慢慢沿着塔臂向前走，可能是脚下有些打滑，竟一个趔趄，踩空悬在了这半空之中！还好有安全带。

工作人员在人群高举的“聚光灯”下重新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塔吊的顶端。

而那个“红内裤”没有任何反抗地就和工作人员一起返程了。

行进中工作人员不时回头，两个人好像在说些什么，但下面的人什么也听不到。

03意犹未尽

“诶，不跳了。”

“呀，下来了下来了。”

有些人开始收起手机，人群也渐渐散去。

一些人边上车边回头看，就像还有番外篇似的，怕错过一场好戏。

“赶快给裹个大衣，不用跳，怕是冻都冻坏了！”

一个胖子边说边打了个寒颤，掖了掖自己的围巾，上了我坐的这辆公交车。

“公交车，可以走了吧？赶快走！”

他一边急躁地催着公交车司机，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喂，马上到......不知道咋回事，人下来了......”

马路上的的警戒线，像一条不愿离去的蛇被工作人员慢慢地缠绕。

道路开通了，公交车也启动了。120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农民工讨薪呢！”

“我看也是，肯定是这个开发商欠人家的钱了！”

“不过这个人太走极端了！”

车上的乘客仍在兴致勃勃地回味刚才的一幕。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后来我看到了一篇推文，才大致明白了这出闹剧的来龙去脉。

原来几名青年在周围彻夜把酒言欢，醉酒中争执“谁是最有男子气概的人”。其中一人看见塔吊，为了“击败众人”，扬言谁敢爬上去谁就是王者。于是在众人的起哄怂恿下，就有了清晨的那一幕。

而那些起哄的朋友，看他动了真格，就想把他拽下来。他们也记着当时真的好像是把他拽下来了，酒精的发酵让他们没多久就在塔吊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据警员描述，那个醉酒爬上塔吊的青年在警局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

是呀，多后怕呀！想必，此时这几个人的酒早就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