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将命运如此轻率地交给人们,它会知道吗?命运到每个人手里时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形。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命运,彼此相依相存,相互影响,既互相伤害,又互相成全。没完没了起来,麻烦得很,琐碎得很,但是,他们真的知道这是自己的命运吗?也许吧。最起码,接下来要讲的这个人,这个从孤独中醒来的人,他应该是知道的……
作者丨谢丹儒
摄影丨王白石真
1.
2017年,那是他离开学校的第二年。那一年,他十八岁。
从商场走出来,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一幕里。天真快乐,傻里傻气,面带笑容。这就是他当时的反应。
一直到公交车驶出老远,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也不知是到了哪个站,他也没注意。公交车上来一大堆的人。原本空荡的公交车,瞬间被挤满。他是想抢个座位来着,只是等他反应过来,座位也就剩下零星几个了。而且,看架势,仅剩的几个座位也明显被内定了。几个行色匆匆的人,果然飞快地占据了那几个座位。
要说他为什么不坐呢?最初上车的时候,他明显是有机会的。天晓得,那时候的他哪里顾得上坐不坐的问题,他还沉浸在马上就拥有工作的兴奋之中呢——那工作环境,那工作内容,那薪资待遇,还有工作时间,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呀!
他工作的地方在市中心的大商场里,工作环境热闹而繁华,在这里既能学会与人打交道,还能见识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工作内容简单而机械,关键还能学技术,打冰淇淋的技术,这点挺好的;薪资待遇也同样令人满意,虽然同样是营业员,但明显要高于一般的餐厅服务员;而且工作时间虽同样朝九晚九,可它是上一天班就可以休息一天的这种。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而当美梦成真,他又哪里还会记得身处何处,就连自己是谁,在做什么,要去哪儿,他也抛之脑后了呀!
被挤上公交蜂拥的人群这么一打断,他被拉回现实,但这时,他明显还处于适应阶段。从梦中跌落现实是需要适应的。他心里倒是很想去抢个座位休息一下,他也站了挺长一段时间,然而,心里想是一回事儿,脚却有点跟不上。他艰难地挪了挪脚,脚还没反应过来呢,座位就被抢空了。等他的脚能自由活动了,很快身边又挤满了人,这下他的脚彻底不能动了。
他懊恼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怒气很快被同情取代:他们额头的汗水还在不停往下滴,疲倦的眼神,无力的手吃力地擦着汗,衣服脏得跟在地上打过滚似的。他们每一个年龄都比他要大,身体也比他要老得多,比他疲惫,也比他更需要休息。他们是鹭岛辛勤的劳动者,他们值得被尊重,何况从尊老爱幼的角度而言,也应该给他们让座。
他缩了缩身体,尽可能的将身体占据的位置缩小些。身边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投以感激的目光。稍稍挪了挪脚,换了个稍舒服的姿势继续站着。整个过程是沉默的,这种沉默却并不压抑。
很快,车到站了。下了车,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喜悦。似乎是那道感激的目光,也可能是找到工作的喜悦依旧还残留在体内。他昂着头,昂首挺胸,目光内敛而充满自信,步伐轻盈,连走路的声音和姿势都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要知道,在找工作的这段时间,他的腰越弯越低,偶尔抬头,涣散的目光,呆滞的表情。更多的时候,头几乎要深埋于胸前,以至于人们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
像他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应该沦落至此的。大好青春的年纪,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叫人羡慕。坚持锻炼的习惯使得他身材也有形,再加上长得也不赖,笑起来的样子尤为青涩和纯情,一身朴素的打扮更是为少年凭空增添了不少好感。如果还要说点什么,那大概就是诚实的本性和谦逊的姿态,老实而本分,这些更是珍贵的品质啊。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工厂出来后,竟差点沦落街头。这座城市那么繁华,那么大,公司也那么多,商场、小店更是数不胜数。他为何还会找不到工作呢?
要说理由也挺充分的:有的嫌弃他没有相关经验;有的觉得他太过于诚实;有的觉得他太年轻,不谙世事;有的需要这样那样的条件,比如学历要求,比如专业技能……
一度,他甚至都想重新回到工厂上班了。
但是,一想到当初为什么要从工厂出来,离开时那些同事的祝福和期待,以及告别聚餐时他酒后的豪言壮语,再加上年轻人的虚荣心,好面儿。他实在没有勇气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
就这样晃荡了好几天,又好几天,他的要求一降再降,求职范围也越来越小,选择工作时也越来越谨慎。毕竟,如果不合适的话,就白跑一趟了。既浪费了时间,还要支付一笔不小的车费。虽说公交车便宜,可也有些地方是要打车去的。尤其是当时的他,长时间在工厂待着,对于当地的一些交通路线,要坐哪些车,怎么走,他都不懂。何况,面试一般都有时间要求的,而他又是一个守时的人。这就更加加大了找工作的成本。
而且,眼看着房租就要到期了,偏偏他身上的钱所剩无几。要说起来,他赚的钱倒是不少,只是大部分钱都寄回了家里。当时,他也没想到找工作竟这么难,于是就只留了房租和吃饭的钱。也怪他太年轻太天真,竟不晓得找工作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尤其是要找到彼此都适合的工作,太难了。
和所有年轻人一样,他很乐观。人家公司面试的一个个说等电话通知,他也就没在意,干等着。可是等了好几天,通知也没有下来。他的乐观很快就乐观不起来。后来,他也渐渐意识到这不过是对方表达委婉的拒绝,客套、托辞而已。
这种处境下,可想而知。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青年啊!
所以,在这种日渐绝望中,能够找到一份工作,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工作,不由得他不多想。
在快到出租屋的地方,他远远地看到房东正在门口拾掇着什么。房东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岁月的痕迹在身上显得格外残酷。身材消瘦,脸色蜡黄,皱纹横生,几绺银发穿插在她干枯的发间使她愈加苍老和憔悴。这也可能和她的勤劳有关。走廊的卫生,各种贴小广告招租,水电表的抄录,催收房租,全都她一个人包办了。如果房间里的某个物件坏了,也是她负责维修的。平日里,她倒也热心,嘘寒问暖,但是,自从得知他失业之后,这种热心就变成了他的负担。每次经过她身边时,他都内心忐忑,生怕她突然间又来一句“出去找工作啊”或“找到工作了吗”。
现在,他终于可以从容的和她打招呼,并且内心毫无波澜地从她身边经过了。甚至,他还隐隐期待着她来问他。可惜,她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从始至终她都在低头忙碌着。
他主动上前搭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房东,这个月房租多少啊?”
房东转过头,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中略带诧异。平日里,他不是低着头,就是快步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她自然也能感觉到他在躲自己。今天他有点不一样:脸色从容,笃定的目光,站姿端正,语气也不再是躲躲闪闪,反而隐隐还有些喜悦,看起来怎么说呢?似乎在憋着一股开心的劲儿。
这些念头也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对方问的问题上。她皱了皱眉,努力回忆着,记忆却并不太配合。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她也就没有继续再想。
她回应道:“等会儿,我将单子给你吧。”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了,记不住了。”
他微笑着说:“行,没事儿,不着急的。我就问问。什么时候有空拿过来都行。”
他的笑容一闪即逝,目光中隐隐在期待什么。对此她并没有过多理会,而是继续埋头拾掇着刚才没有收拾好的垃圾。
他略微有些失望地看着房东正在忙碌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然而,就在转身准备离开之际,还没走出两步脚。房东似乎刚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来,问:“是还有什么事吗?”
“我找到工作了!”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也大了些许。
“那恭喜你啦!”房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笑着回应。原本她还担心对方付不起房租,到时候又要招租。这一点还挺费时间的。对她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这是错不了的真理。
“谢谢!”他欣喜地说道,说完这句,他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房东站在原地怔了怔,随即轻笑着摇摇头,用略带感慨的语气,喃喃道:“还是年轻好啊!”
说完,她又继续埋头干活了。
2.
尽管前一天,他已经知道该坐哪辆车,从哪一站出发,终点站是哪,也曾在面试之前认真记录下路上所需要的时间,出于守时和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考虑,他将闹钟设定为8点,提前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不去晨跑,仅吃早餐,这完全是富余。他并不想表现得太过于积极,这样的突出是他从工厂获得的经验教训。如果表现得太突出,无疑会伤害到部分人的利益,“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然而,他终究还是估算错了时间。
在候车亭等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公交车走走停停,想等的那辆车却迟迟不出现。出现时,又挤满了人,连个站脚的位置也没有。这是早高峰时刻。原本提前40分钟的打算,瞬间变成了只剩下30分钟。他不能再等下一趟了,若是等下一趟就该迟到了。
他开始变得有些焦灼起来,时间在焦躁和紧张感中流逝得飞快,一分钟又一分钟过去,还好,109公交车终究是来了。依旧是人满为患,可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好不容易挤上车,也挺发愁的。他是从下车的地方挤上去的,不知道如何从后面走到前面,然后投币。幸运的是,和他一起上车的还有其他人,其他人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只见对方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公交卡,交给站在他前面的人,“帮忙递一下,谢谢!”。
他有样学样,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元硬币递给了同一个人。“谢谢你!”
解决了这个问题,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不过,他在心底暗自记下,买公交卡。公交卡既便宜还不用换零钱,最主要还挺方便的。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站着,看了一眼手表,这才一会儿就两分钟过去了。应该还来得及吧?他有些不确定。按照昨天的计算,这个时间明显刚刚好。这还是有点赶的,看样子下次得提前五十分钟才行啊。不,也许四十分钟就够了,如果在第一趟车来的时候就上车的话。
看着车窗外,风景飞速地倒退,公交车时不时地停下,无疑加剧了他内心的焦虑。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这人一紧张就容易冒汗。曾经他还以为是身体出了毛病,但是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个啥。
到达目的地时,他的后背和前胸部位早已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幸运的是,时间确实刚刚好。这个时候,同事早到了。
昨天已经见过面的缘故,据带他去看店的人事介绍,可以称呼对方“雪糕姐姐”。第一次开口叫人,对他来说,还有点挺尴尬的。出于礼貌,他还是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嗨!”
同事是个女的,小丸子头,脸蛋圆圆的,一身朴素的打扮,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的声音有点像邻家小姐姐,亲和,亲近。
“嗨!”对方恰好也看见了他,她的表现倒是比他要自然得多。她一边继续忙碌着,一边自来熟地说道,“你就是新来的雪糕弟弟吧。”
“雪糕弟弟”他轻声念了一遍,并不反感这个称谓,“嗯。”
“别站着了,过来吧,我教你怎么组装机器,以后这个就得你自己来了。”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向他招了招手。
一听到以后这个得自己来,他的内心是忐忑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记性不太好,学习能力也很一般。不过,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他需要这份工作,他也就只能自己去克服这些问题了。
他认真看着,努力记忆着,但组装冰淇淋机是个挺复杂的过程。往往就是记住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又给忘了。幸运的是,她也不催他,他还挺怕别人催的。
还好就是,她在边讲解的同时,会先给他示范一边,这是一个很好的教学模式。可是,轮到他自己去做的时候,他又不会了。这倒不是他笨的原因,实在是他听完她的介绍,这个机器上万元,他有点吓到了。自然,他的动作也就拘谨了不少,轻拿轻放,可偏偏有些地方就是要用力使劲才能安装得上。尝试了几次之后,他看了一眼正在看手机的她,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就有点举足无措了。
“这,这个要怎么安上去啊?”他怯生生地问道。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他手上的零件上,“用点力,别怕,这东西这么贵,质量是没有问题的。”
好不容易将机器安装完毕,他在脑海里又回忆了一遍整个过程,有些地方还是没记住。看着在一边悠闲玩手机的她,有点为难,但这个问题必须得解决,他张了张了口,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个我还是没记住。”
“没关系,等晚上洗机器的时候,给每个零件拍个照,然后按照顺序排列一下,再多试几遍就好了。”对方善解人意地开导道。
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心里踏实多了。不过,很快新的难题又来了。安装机器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何制造冰淇淋。
他试了好几遍,还是学不会。要么冰淇淋的形状太丑,要么下手太轻或太重,要么就是收尾那一下不够干脆利落。这次不仅是额头,前胸和后背,手心和后背都全是汗水。材料更是浪费了不少。
一想到冰淇淋的造价不菲,五十八元一杯,他还是挺愁的。幸得对方开导,一次又一次地教导,他也最终不负他望,终是学会了。可是,一旦真正的顾客来了,他又出错了。在顾客不耐烦的目光中,还是对方替他解围,很快地将一个冰淇淋打好并交给了顾客,顾客满意地拿着它拍照。
等顾客走远后,她看了一眼低着头,面露苦相的他,安慰道:“没关系,顾客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多试试。”
他轻微点点头,还是颇为苦恼的。同样的事情到了他手上变得如此艰难,而她却如此的顺畅。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似乎看出了他的苦恼,她开导道:“我第一次的时候还没有你这么快呢,这种多学学就好了。”
“嗯,熟能生巧,我一定可以的。”兴许是对方的开导,也可能是对方不经意投出的些许羡慕的神情,他很受用。
“熟能生巧,这个好。”她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刚从工厂出来。”这个时候,他还是挺希望有个人能和自己多聊聊,倒不是想说话什么的,实在是他需要分散注意力。他还是太紧张了。
又一次失败后,他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怎么的,在打冰淇淋的时候,它就是不受控制。
期间店长来看了一次,询问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店长是个漂亮的女孩,和他年龄相仿,看得出来也是一个开朗的人。她开导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辛亏上午并没有什么顾客,可能是冰淇淋确实挺贵的原因,也可能是当时还没有到真正吃冰淇淋的时候。毕竟,当时的天气还有点微凉,尚处于春夏交季之时,他也乐得多熟练熟练。
中午的时候,店长主动过来询问了一下他是否需要叫外卖。他点了点头,店长就从前台抽屉里找了一本自制的“菜单”,上面无非就是一些周边餐馆的菜品和电话联系之类的。他有点不知道作何选择,问店长:“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店长将自己的喜欢的一些口味和心得告诉了他,他就从中选了一个稍便宜的。恰好店长和他点的是同一家,就一并帮他点了。
这时,他已渐渐熟悉了店里的情况:服装店所销售的服装的品牌,是属于中高端服装品牌,而冰淇淋店则是隶属于这个服装品牌的一个类似“周边”产品的存在,主营还是服装。服装店和冰淇淋店是并在一起的,相当于同一个店铺隔出来一个小隔间,这个小隔间就属于冰淇淋店铺的全部空间了。目前,冰淇淋店铺就他和“雪糕姐姐”两个人。店长是主管服装那一块的,兼管理也需要销售服装,不过提成略高于其他同事。与此同时,店里还有好几个同事,他们也都是负责服装销售的。他们年龄和他相仿,俊男靓女,打扮时髦。他们和他的工作时间是不同的,他们实行的是轮班制的那种。
偶尔,没有顾客的时候,他们会过来找他聊聊天什么的。从最初的有问必答,到后来的主动询问,他们也就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他们都有自己的英文名字,这是他们自取的,反正他们也是这么彼此称呼的。而他则被称为“雪糕弟弟”。他倒不介意,就是最初的时候,可能还有些不太适应,要叫好几遍他才反应得过来。后来,慢慢也就适应了。当然,他的冰淇淋技术还是有待提高。
下班前的十几分钟,他学习了如何清洗机器,以及按照“雪糕姐姐”的指示,他给这些机器的零件拍了个照,并给它们排了个序号。甚至他还亲自尝了一下五十八块的冰淇淋,确实比普通商店的那种冰淇淋好吃多了,他估计和那家著名的冰淇淋味道有得一比。而且,他们也曾探讨过,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家的冰淇淋味道更特别,是生姜味的,份量更足,脆皮更香。
下班后,回出租屋的路上刚好遇见了房东,他便交了房租。
第一天上班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认识了一些同事,而且,他还意外收获了一个名号“雪糕弟弟”。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上班期间不能坐着。因为坐着,顾客就看不见他了。不过,如果想休息的话,可以叫同事帮忙照看一下,他则可以去仓库休息一会儿。
因为是上一天班休息一天的缘故,第二天他不用去上班。
站了一天,还挺不习惯的,关键是也累了。一回到家,他匆匆洗了个澡,吹头发时已经昏昏欲睡了,等沾上床困意汹涌袭来。原本还想做点什么来着,也全抛之脑后了。
不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睡着了。
3.
醒来时,已是大中午。外面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照进房间,醒来后,他第一时间冲了个凉水澡。
冲完澡出来,整个人精神多了,不过身体还是有些疲惫。久站一天,这样的事,可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住的。也得亏他年轻,若是年纪稍大些,可能就真不行了。这一点,从雪糕姐姐时不时需要进入仓库休息就可以看得出来。
轻柔的音乐响起,在音乐中刷牙,洗脸,点外卖,泡一杯咖啡,日常有条不紊地展开。他短暂的失神,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一直到外卖到了,也没想起来究竟忘了什么。
一口气喝完微凉的咖啡,动手拆开外卖盒子,他点的是一份蛋炒饭,12元。比外面吃贵两块钱。这倒不是两块钱的事儿,主要原因还在于,他不想在休息日还出去。这是他在工厂工作时养成的一个习惯。对他来说,休息日在房间里静静地窝上一天,就挺好。
在这一天里,他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整理自己的思绪,胡思乱想,或泡一壶茶,或整理家务;听音乐,看会儿读书,偶尔也和朋友一起玩玩游戏什么的;或者其他,比如查看一些宗教相关的资料,或是关于成功、文学、人性这类的东西。他需要这方面的供养,以平衡生活和精神世界的冲突,以及对深思的需要。
很多人将这类事情归类为“贤者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