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老师为了鼓励大家学习英语,开始推荐我们去阅读大量的英文原著。当然,到了今日,我也不由得感叹教育者的视角确实不一般。固然里面有应付应试教育的成分,但也确确实实真叫学生在最不知事的年纪用最基础的方法提前认识了那群熠熠生辉的人。
Our spirit is equal.
As you I walk through the grave and stood equal before god.
其实我的人生并不长,躺在城市喧哗街头的长椅上的时间自然也远不到哪里去。最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我在天桥下一边掰虫子的小腿,一边回忆那篇印刷在白色纸张上的英文原句,仍旧没觉得有多愤怒。
但我也确实不了解那些句子里澎湃的情感,跨越时代的力量。我只是简单地想,那好似只是一个爱情故事,为什么会在这个街头,这个夜晚突然想起来呢?
直到多年以后,网络里乌烟瘴气的,到处都在玩抽象,PUA,打打拳。小的我也不能免俗,成为人群里沉默的大多数之余,也被诸多讽刺和阴阳怪气的地狱笑话逗得嘎嘎乐。
至于读书的年纪被赶去睡天桥的臭小鬼当时在想什么,估计早就忘记了。
生活过的太不容易了。网络上不敢说话,工作里也不敢说话。在甲方的面前唯唯诺诺,对合作伙伴的疑问绞尽脑汁甩锅出去,在下属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一边跟着互联网上自嘲牛马的段子嘎嘎乐,一边在夜深人静的工作椅上哐哐炫着咖啡。
活的浑浑噩噩,过的迷迷糊糊。仅仅靠着三两文字留存青春和初心,回到职场上仍旧只会点头哈腰来一首乐意为您效劳——久而久之,我都有点不太确定——人真的平等吗?
但我想,高中那年我没有读懂的简,现在依旧会坚定地告诉我:人生而平等。
“越是孤独,越是没有朋友,越是没人支持,我就得越尊重我自己。”
太耀眼了。
凌晨两点半,我撑着下巴摸鱼的时候,还是会被屏幕里那段文字晃到眼睛。
人怎么可以勇敢到这个程度,人怎么可能勇敢到这个程度。
在一个阶级吃人的时代里,在一个人人都在贬低讽刺,将这种高高在上和差异看作是理所应当的时代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一个柔弱的女性,可以坚定地说出那样的一段话。
“你以为我贫穷、低微、平庸、缈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如果上帝赐予我更多的美貌,钱财,我就要你难以离开我,就象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以社会生活和习俗的准则和你说话,而是我的心在同你的心讲话。”
她拥有能力,拥有善良的品性,拥有不算差的外貌,也同样拥有可以跟世俗定义的“好”的标准去呐喊的勇气。
高中的我将整个故事看成了“爱情故事”,我不喜欢《简·爱》,就像我当时也不喜欢《傲慢与偏见》,但我喜欢“简·爱”,就像我也喜欢“伊丽莎白”。于是我很快意识到,在那些高尚而了不起的闪光点之余,还有个点被我忘记了。
她们是女性。夏洛蒂·勃朗特和简·奥斯丁也是女性。
在那个最艰难的时期,创造了最大不韪的女主角的作者们,在爱情故事的壳子下,用最柔软的心,写了最温柔的故事,创造了最明亮的星星——甚至在多年以后,被五斗米折弯了腰的另一个小姑娘,也忍不住被那光晃了眼睛。
或许女性作者真的拥有属于她们不同的视角,那些故事里的女主角毫无疑问是柔软的,诚恳的心干干净净,纯洁的灵魂有着坚韧的力量,兼具独立的勇气,强大的韧性,与悲天悯人的共情心。于是简·爱能理解罗彻斯特,能包容罗彻斯特,也能发挥出作为女性最强大的力量——一个温暖的心。
诚然,小的我也还是会考虑五斗米的重量啦~只是很偶尔的,我会想起那个给我们发了书的英语老师,会想起那个挺直脊背的家庭教师——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告诉自己。
“我跟你们一样有灵魂,也完全一样有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