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迷京剧,虽然它迷倒众生。
迷倒众生的事物,未必和我的性情。我站在京剧大师梅兰芳的梅园纪念馆前,我还是不愿说假话。不迷,仍是。我也只听得了一段《贵妃醉酒》,因那服饰的华丽,水袖的妖娆,更兼那袅袅的舞姿,——动作比声音更叫我联想。
园中腊梅开的泛滥,一朵朵细巧,俊俏,妆容精致,那种蜜蜡似的黄,也只有腊梅才有。天空是那样的蓝,蓝的云丝儿也没有一点点,衬得腊梅的花朵,越发的晶莹起来。摘一朵,直接可以做成个项链坠子挂着。腊梅的枝干,也是出色的,笔墨散淡,骨骼奇秀,有君子之风。
梅先生端坐在那里,一手执扇,一手捧书,唇角微笑,目光祥和又不失神韵,风骨凛然。
蒙蒙细雨中,风吹着冷,也吹着腊梅的香,醇且厚着。枝上,红梅尚结着花苞。
我走入馆中,从“梅开中华”到“梅香四海”,到“梅骨铮铮”,到“梅德如玉”,到“梅根泰州”,看,那华丽精美的戏服,看,那琳琅满目的头饰,看,那栩栩动人的故事……看,一个人怎样把他的骨头长成。
回想起梅先生与泰州的缘。在名声大噪之时,他领着妻子、儿子回到泰州——这个他从未到过的故乡,寻根问祖,他说:“那里埋着他的根。”
梨园世家,梅先生走着不一般的人生路。 舞台上的惊艳八方,爱情的惊涛海浪。 它的蓄须明志,不畏残暴凶戾。他笔下的梅花,一朵一朵倔强地开。他一个人,就活过了别人的几世几世。
我在小甬道上走着,一两朵红梅,就在我脚步轻移间,顶着冷风,静悄悄开了。一旁的凤城河,笼着淡淡薄雾,汤汤淼淼。
梅园,融汇了梅先生梅骨铮铮的一生。历史,永不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