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成
四月无常,中午的一席雨将我送入梦里。下雨的天气最合适于午睡,那便惬意一会吧。
忽然的,还未深睡,我便被小姨的电话吵醒。
电话里是急切的声音:“外婆出车祸了,你先别急,我先回去”,一刻间,我不知如何是好,一连问出许多问题,却没发现电话的那端已经挂断。
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外婆本就是癌症晚期,现在又出了车祸,只怕凶多吉少。我一面控制自己不去乱想,一面又胡思乱想。慌乱着的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回去的路程四小时显得很慢。
赶到医院时,情况已经稳定,手术也已经结束。
舅舅忙前跑后的去交医疗费用,母亲和小姨则在旁边。
如此紧急的形态,外公怎会不在旁边,后来才得知外公也受了伤,不过只是伤了腿,不严重,但也不敢在外婆面前提及,怕她乱想。
第一夜,我们都守在外婆的床边。我看的很清楚,母亲的眼睛里泛起了泪水,她一直望着外婆满满皱纹且枯黄的脸。
我顺着母亲的目光寻去,外婆的头包着纱布,纱布的下面是缝了针的口子,洁白的纱渗出了刺眼的红色,本就不长的头发现如今也都被剃了。
医院的夜里很安静,只有那冰冷的体征器在不间断的响着。我透过窗看向天空,那个夜没有星星,没有月光,也没有外婆讲了千百遍还新鲜的故事。
眼泪被我强忍着,生怕被母亲和舅舅看见,可越是这样,眼泪就越不争气的流下来,我便只能急忙用浸湿了的衣袖口去擦,但无论我怎样去掩饰,到底还是被母亲发现了。
透过夜里微弱的光,外婆显得很渺小也很脆弱。母亲只说了一句:“很晚了,去睡吧”。
哪里睡的着呢,却也不敢违逆,怕平白增添母亲的烦恼。我便趴在方桌上,记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外婆的卑微和高傲。
外婆不识得太多的字,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常常写错。她操劳了一辈子,却也高傲着,她有倔强的脾气,不容得我们做错事情,但每每做错了事情,她也只是生气的发火,接下来,我们便要接受真正的“惩罚”了——大道理。
外婆卑微的一生很是坎坷,也因此,她的肚子里装着她一生的经历,也便是一生的道理。
每每要听到这时,我们都是不耐烦的,于是她便会操着一口正宗的陕西话开骂,直到她累了才肯罢休,这时,你不能笑,更不能走开,而是必须静静的在她旁边受训,不然,就没有然后了。就在如此在回忆里,我疲惫的睡去。
第二天的早晨,云开日明,四月的天很是难懂,就像人的一生,未必事事如意,天天顺心。
直至下午外婆才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久困的双眼。
此时在场的都哭了,只有当事人的她不晓得世事。医生前来换药,等揭开头上的纱布,下面全是血。外婆一声也未说疼,大概她知道无用,也因儿女皆都在场。
对啊,外婆这一生独自忍受了多少疼痛,或许这疼在她哪里这并不算什么。吃了一点饭后,精神了许多,但不能翻身行走,她便拉着我的手开始了我路途时间的四分之一左右的故事。
故事里有“母亲结婚时的羞涩、有舅舅对于学习的热衷、有小姨童稚的对我说让小姨抱抱”。我是男孩子,我不能哭,不能哭,我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个我听过百遍千遍的故事也让我笑过百遍千遍,终于,现在让我哭了一次。
最后休息时,外婆问起外公,小姨连忙解释到“在家喂羊”,因此才瞒过了外婆。过后,我去了外公的病房,外公的情况要好于外婆,见了我,只是一个劲的叮嘱不能让外婆知道。
外公与外婆的一生中,外公最爱打麻将,也因此受了外婆一辈子的怨骂。外婆总会在我们小辈面前奚落外公,但却从未怠慢过他,外公亦是如此。
此后的第四天,外婆好转,我也因学业需要回学校。走时,外婆还不忘床底下的牛奶和香蕉让我带走,我知道我不能拒绝,便只好拿着。
异常的,回校的四个小时路程却一点也不显得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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