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着徐天一往内院走去,迎面走过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看到徐天一带人过来了,迎上来抱拳,“师兄!”
徐天一给众人介绍,“这是我师弟,天星阁的副阁主,魏海。”魏海认识白玉堂,抱拳见了礼,徐天一又指着展昭,“这是开封府展大人。”
魏海看了展昭一眼,有些冷冷地说,“幸会。展大人想必薪资颇丰,这一身狐皮大氅,是多少人家的血汗银子啊?”
展昭自从入了开封府,明里暗里听了很多讥讽,但这句话确实有些过分,本想开口怼回去,但一想自己是来查案的,而且白玉堂与徐天一似乎交情甚笃,不想拂了白玉堂的面子,就当没听见,没搭他的话。
展昭不打算理会魏海,但是耳边白玉堂冷冷的声音传来,“我陷空岛,什么时候挣血汗银子了?”
魏海有些楞,开口问,“展大人跟陷空岛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冷冷看他一眼,拉过展昭,吐出一句,“眼神是不太好。”说完,拉着展昭往前走,把魏海扔在身后。
魏海还愣着呢,徐天一无奈看了魏海一眼,“你看看那大氅的下摆。”追白玉堂去了。
魏海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展昭身上飘荡的大氅,下摆的印记跟白玉堂身上的是一样的,都是陷空岛皮货庄的印记。魏海暗恨自己多嘴,本想给展昭个下马威,没想到自己踩马粪里了,也只能叹口气跟上去。
白玉堂拉着展昭大步流星往前走,展昭看他面色不善,拉了拉他的手,“哎,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白玉堂转头看了一眼展昭,有些心疼,这猫平日得忍下多少这种讥讽?“你怎么不怼回去?平日那么能说。”
展昭笑了笑,“我是来查案子的,又不是来跟他斗嘴的,况且你跟他大哥有交情,犯不上。”
白玉堂叹了口气——展昭虽然鬼点子多点儿,但为人敦厚,凡事给人留有余地,如非必要,不愿意把人逼到死角里,甚至有时候为了不让别人太难堪,他就算吃点亏,也不愿意出那个风头。但白玉堂知道,展昭虽然外表温和,却是一身铮铮傲骨,之前在刀盟,那些人话语不善,这猫不是也跟自己联手教训他们来着?今日能忍下这番讥讽,完全是看在自己跟徐天一的交情上,不想拂了自己的面子罢了。
展昭看他盯着自己转心思,冲他眯眼,“想什么呢?中午吃什么?”
白玉堂失笑,这猫每天就关心这么几件事——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好像这世上除了吃,就没什么能让他上心的事儿了。伸手捏了捏展昭的腮帮子,“你想吃什么?”
展昭眯眼想,“我不知道啊,上天山吃?天山有什么好吃的么?”
白玉堂摇摇头,“山上可没吃的,山下吃了再去吧。”
展昭眼睛亮了一下,小声问,“那能看见天尊么?”
白玉堂摇头,“他不在,出门玩去了。”
展昭诧异皱眉,“东西都丢了天尊不着急的啊?”
白玉堂没好气地说,“我都回来了,他还着什么急?反正他也找不着。”伸手去抚展昭的眉头,“别皱眉。”
展昭捉了他的手下来,自己揉揉眉心,回头看,心说后面的人怎么还没跟上来。
岂不知白玉堂是带着气拉他走的,自然使了轻功跑的飞快。赵普他俩呢,则是故意落在最后的,想盯着徐天一和魏海,以防他们搞什么花样。而徐天一和魏海呢,是确实追不上这二人,正望着两人的背影气喘吁吁。
两人一看众人都落在后面了,停下来等着。
徐天一和魏海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徐天一摆摆手,“白兄你俩慢点走。”
展昭皱眉看着白玉堂——这叫功夫不错?也不咋地吧……
白玉堂嘴角挑了一下——跟你肯定没法比,你轻功多好你自己不知道啊?
展昭嘿嘿笑,哎呀这耗子好像夸自己呢,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儿。白玉堂看他的样子,眼里都是温和,伸手揉他的头发。
徐天一看着两人似是很亲昵的举动,脸有些冷,伸手请展昭,“展大人,这边走。”
展昭点点头,拉着白玉堂跟上。
两人跟着徐天一左拐右拐,拐得展昭都快晕了,终于到了一个布置得很是清雅的房间。展昭松了口气,心说可算到了,就这路七扭八歪的,还有人能偷东西?
“徐阁主,您的画放在哪里了?”展昭踏进屋子,看四面墙壁都是空的,也没有架子格子,有些纳闷。
徐天一笑着看白玉堂。白玉堂抬眼望了一圈,拉了展昭到自己身边,脚下走了几步,用力一跺,四面的墙似是有些晃动。
展昭定睛一看,四面原来都不是墙,都是暗门。随着白玉堂的劲力,这些暗门“轰隆隆”打开,露出后面一排排的柜子。
展昭暗叹,不愧是机关好手,这四面的机关确实做得精巧,自己竟是一点破绽都没看出。白玉堂似是看出了展昭的心思,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古法,不知道诀窍很难看出破绽的。”
展昭点点头,转过身问徐天一,“徐阁主,您这幅画是在哪里丢的?”
徐天一抬步上前,走到一面柜子中,伸手转了一下某个格子下面的一个花瓶,柜子的一扇打开,里面还有个屋子。
徐天一带着众人走进去,指着空空的一面墙,“原来就挂在那里。”
展昭走过去四下查看了一圈儿,这墙上除了有个挂画儿的钉子之外,什么都没有,有些皱眉,“徐阁主,您这画在这挂了多久?”
徐天一想了想,“这画是我阁中至宝,自打我接了这天星阁就一直挂在这,怎么也有个七、八年了。”
展昭叹了口气,抱拳道,“徐阁主,我们开封府查案呢,希望案主能配合,您若是不配合,那这案子,我们也没法查下去了。告辞。”说罢就要走。
公孙有点莫名其妙,跟赵普对视一眼,心说展昭看出什么来了?
魏海忍不住了,上前拦住展昭,“展大人,我师兄说在这丢了,就是丢了,你凭什么说他骗人?”
展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吴道子的画是古画,保存条件也很苛刻,就算您不在乎这画会破损,挂了七八年的画,会在墙上一点印记都没留下?”
徐天一看他看破,连忙伸手拦住,“哎,展大人,我不是骗您,这画确实原来是挂在这儿的,后来被我收起来了,收起来之后就丢了。”
展昭看在白玉堂的面子上,不愿跟他计较,转身问道,“那您后来放哪了?”徐天一伸手指了指右手边一个桌子,“抽屉里。”
展昭又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确实有长时间保存盒子的印记,点了点头。“徐阁主,您这画是什么时候从墙上摘下来放在这的?又是什么时候丢的?”
徐天看了一眼白玉堂,“摘下来,应该是一年前;丢了就是一个多月的事儿。”
展昭想了想又问,“那您这画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您说是至宝来的?”
徐天一又看了一眼白玉堂,“挂上去应该是在三年前,之前一直都收着。”
展昭有些好奇,“那为什么之前不挂起来,三年前挂起来了?三年前有什么玄机么?”
魏海白了展昭一眼,“我说展大人,这跟案子有关系么?我们自己的画,愿意什么时候挂就什么时候挂呗?”
展昭陪笑了一下,“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好奇。”
徐天一点点头,没答话,展昭皱了皱眉,愈发觉得这兄弟俩奇怪。
赵普这时候眨了眨眼睛,插了一句,“我说,咱们说了这么半天,这到底是什么画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也转头望着徐天一——什么画啊?
徐天一看大家都看他,只能答道,“是吴道子的《双林图》。”
白玉堂听了这句,皱了眉头似是在想些什么。展昭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转心思,伸手捅捅他,“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白玉堂摇摇头,“没什么。”对展昭使了个颜色。
展昭了然,这耗子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但在这不方便说,点点头对徐天一说,“徐阁主,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能不能请您再给我们详细讲讲,您这画是怎么丢的?”
徐天一也点头,“那咱们出去说吧,各位请内厅奉茶。”
展昭点头,众人跟着徐天一一起到了内厅。下人奉上茶水,白玉堂倒了一杯递到展昭手里给他暖手,展昭接过来,在手心里慢慢转着。
徐天一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看来传言不虚,白兄和展大人确是交情很好啊。”脸上堆着似是想掩盖什么的笑意。
展昭倒是没听出来这句话有什么话外之音,点头道,“很投缘,白兄又救我于水火,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白玉堂神色温和地看着展昭,听他说完,也点点头。
徐天一苦笑了一下,低头喝茶。
展昭看他有些奇怪,又看他总是似有若无地盯着白玉堂看,眨了眨眼睛,又偏头去看白玉堂。
公孙看展昭不说话,只能开口问,“徐阁主,您这幅《双林图》是怎么丢的?”
徐天一似是回了神,“啊,是这么回事。我之前把这画摘下来收起来了之后呢,就没怎么看过。一个月前的一天,我想起来这画了,就寻思拿出来看看,结果就发现抽屉是空的,画不见了。”
展昭有些讶异,“就这么简单?”
徐天一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展昭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问,“那这画丢失的前后几天,您有发现什么异样么?”
徐天一摇摇头,“不瞒展大人,我这天星阁平时做药材生意,天山脚下很多药材和野兽,我跟白兄也是因了买药材熟络起来的。那几天正是开春药材市场的忙季,我每天忙的昏天黑地的,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异样?也没有下人来跟我报有什么异样,后来画丢了之后,我也调查过,下人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展昭点点头,“那您放《双林图》的屋子,除了您,还有谁能进去?”
徐天一伸手指向魏海,“只有我们两兄弟能进去,不过那几日魏海不在,出门办药材去了。回来才知道画丢了,还跟我一起找来着。”
展昭点点头,心说今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放了茶杯起身,抱拳道,“今日叨扰徐阁主了,开封府一定尽力追回实物,日后还会有麻烦徐阁主的地方,还望徐阁主配合。”
徐天一点头抱拳,“这是自然。”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过了午饭点儿了,众位也没吃午饭,不如就留在这用个便饭,我与白兄也几年没见,叙叙旧。”
展昭莫名不想跟这个徐天一有太多交集,张口回绝,“不麻烦徐阁主,我们下午还有其他事情,改日再来叨扰。”
白玉堂看他不想在这吃饭,也没拦着,对徐天一点点头,跟着展昭出门了。
徐天一看白玉堂要走,出声留客,“白兄,前日到的上好西凤酒,我留了一些,白兄要不要留下尝尝?”
白玉堂也是个嗜酒的人,再加上确实与徐天一交情匪浅,当下有些动摇。展昭看他有些动心,转头低声对他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转头对徐天一说,“下午还有事,不如晚上?”
徐天一抚掌而笑,“好!那晚上,我等着白兄!”
一行人出了天星阁,展昭突然回头,然后又回身,“走吧。”
白玉堂有些莫名,这猫今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