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小镇,我端坐的的地方,每天清早晨风如约而至。
带着被四周山林过滤过的犹如处子肌肤的凉意,拍打着我窗前的六七直挺的纤细高树。秋天是离别与成熟同时进行的时节。
离别是它不分人事,拍打在人身上的凉意,成熟是它的颜色。
原谅我对生活的粗心大意,从不去观望,从不去了解,以至于直挺秀美的它们成了我笔下的“六七直挺纤细高树”。
被时间一遍一遍推搡的所有,包括它们,渐渐露出生命底色。我时而为时光的仁慈而满怀悲怆的感恩,又因它是个喜爱编织渐进色的骗子而冷眼厌弃。对它的情感就像是一堆冰投入水中,最后不能丁是丁卯是卯的区别分拣。
被无形的手扎染成金秋颜色的树叶,被料峭的山风裹挟落降,最后一丝能够证明自己出处的纽带,弱如游丝得被斩断。
那里一定是有个神无聊地哈欠,戏弄得树干摇晃,树冠相弹,树叶飞舞,整个军心不稳。它们一骚动,大片的枝叶旋转乱撞,纷纷扬扬酷似北国的雪花。
落在经年饱受荡涤,厚墨一般的房瓦上,为这单调苦涩的黑绣上了瑟瑟发抖零星的绣花。墙角处的盆栽低垂的身躯,对这带着偶然机缘的养料抱着谦卑姿态的感恩。横陈青石道上为来往的客乡人指明风曾经的踪迹。
而有一片,我希望能落在我古旧的破落窗前,我不去戏弄它,任它停留,以它落地的最初姿态,不去惊扰每一根孱弱的叶脉。
有时悲伤就像喝下去的酒精,还在口腔回旋那股刺激就上冲到了鼻头。这样莫名其妙的悲伤,像天边的闪电猝不及防撕裂天空的身体,顿时热泪盈眶。就像那些游人,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何时散去。
这样的薄如蝉翼的情绪,隐晦羞涩的藏在死角。若是有温暖的阳光拂照,茂密的青苔上渗露如泪的星光。
是何时我才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带着白天黑夜的两张面孔。
当时撕心裂肺的痛苦,困顿绝生的孤独,像是被浓浓的山雾笼罩的新生山坡,不知如何驱散跗骨如蛆的空虚,只能绝望地坐以待毙。
那时还年轻,那时总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那时候死亡像玫瑰一样美丽,懵懂懦弱的年纪跟血色浪漫相契合。
因为不应该存在所以不受待见,那么不受待见的生命也不应该延续。
亲历过人世间才有的龌龊和恶心,静静待的时候对着一花一草,内心充满慈悲,低到地心的悲伤绝望,随着地焰冲破地面表层,猩红的岩浆热浪遇冷凝固成一幅柔肠,填充了一种名叫性情善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