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再难也易

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学校离家里有两公里的路程。放学后,饿扁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没有一点食物的累赘,身轻如燕,脚底下象踩了风火轮一样,目不旁落的全速行进,旁边的景物快速地向身后退去。远远地看到自己家做饭的炊烟,不自觉得就有了满嘴的口水,等把口水咽完就已经到家了。饭吃进嘴里的时候,那一刻没有谁是比我更快乐的了!

冬天,太阳落山特别早,放学以后,天就开始黑了,紧赶慢赶的走到半路,天就已经黑透了。一个人走在黑乎乎的树林带,脚步声如果惊到树上的鸟儿,它就会呼呼啦啦的飞起来,心里特别的怕。最吓人的是时不时传来的猫头鹰瘆人的叫声,能把我吓的头发炸成花一样。那就收紧全身,脚步轻轻的飞奔着回家。等看到家里那窗户里那透出的一点点微弱的光,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回家的路上,再饿再累,再黑再怕,只要看到那一缕炊烟和那一盏灯光,便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挡我了!


高中的住校了,离家有十多公里远了,但我每周都坚持不到周五,就要回家一趟。有一次,刚下过大雪,我骑上自行车就往家跑。刚离开学校,还是有压平的路可以骑车,后面一段路跟本就没有路了。我只能推着车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厚厚的雪灌进棉鞋里,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就算是这样,心里一点也没有懊悔回家的决定。等我的棉衣都开始从里湿到外,头发上出的汗,已经结成冰溜的时候,我到家了。妈妈责怪说:“你这个傻丫头,这么晚了还回来!”转身就赶紧去锅台上忙着给我做饭了,爸爸一把拉过我冻的失去知觉的双手,捂在他温暖的大手里。

回家的路上,再远再冷,只要有那一句心疼的数落和那一双大手的温度,便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挡我了!

大学离开家,从最北一下子到最南。火车要一个星斯才能到过,中间还必须要转一次车。第一年去学校,下了火车象踩着棉花团上一样,整个就晕菜了。休息一天,还得继续下一段行程,就开始晕火车,吐得就差一点没把小命给丢在铁道上了。九月份入学,中秋节就开始算着什么时候到放假。假期一到,不做一秒钟的停留,拎着包就走了。那个时候,还都是慢慢爬行的绿皮车,没有空调,车头是烧煤的,窗户是分上下可以打开的。夏天车厢里人多又热,厕所的味道直冲云霄,窗户一定要打开,车头的煤烟灰飘满了每一节车厢,车厢里的同学们都是“满面灰尘烟火色”的烧炭翁模样。最坑人的是,车上至少有两天是没有水的,只能在车停站或者临时停车的时候,从车下面买水,都是铁道附近的居民来卖水,五毛钱一缸子。洗漱再加上自己喝,一天用两缸子水,少喝点水刚好也不用上厕所了。

冬天火车越往北越冷,窗户上慢慢地就结了厚厚的霜花,一到晚上冻得上牙打下牙,哆嗦成一团。那时候的火车逢站必停,到了民风彪悍的地方,那些人用扁担砸窗户,从窗户爬进来,挤在你的座位上。车里的治安也很差,打架斗殴的经常有,一碰见有打架的,心里就念叨着,千万别打到这边来,打过来躲都没地方躲。

下了火车还要坐五个多小时的大巴,下了大巴还要再坐四个小时左右的小巴。一般当天还到不了家,要在中间再住一个晚上。有一次冬天回家,我不小心把行李包放在了巴士车上的暖气上,最后半个包都烧坏了。每次车还到车站,就看到爸爸背着手在车站张望的身影,回到家里,妈妈赶紧得把已经放凉的饭菜再热一遍。晚上睡在自己柔软温暖的小床上,和妈妈聊着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等妈妈的话说完,便酣然入梦,梦里有人把我放在被子外的胳膊放进被子,掖好被角。每年的假期,爸妈总说别回来了,路上那么辛苦,还要那么长的时间,在家也呆不了几天。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到了学校订票的时间,总是第一个就报上名去。


回家的路上,再苦再难,只要有那一抹企盼的眼神和那梦里温柔的呵护,便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挡我了!

毕业后留在南方工作,时间上就没那么自由,再加上刚上班经济上也没那么宽裕。有四年没有回家,那四年里逢年过节,那个心就被揪出来摔在地上那样的痛。虽然期间爸爸妈妈还来看过我,但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后来,公司每年春节为员工报销回家的机票,那可是解决了我的“心痛病”。早早就开始收拾箱子,到走的最后一刻还在围着那个箱子转,以确保我是彻彻底底地带全了自己的。回家的那个航线应该是国内最长的了,五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总是心悬着,飞机上都是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亚于空降部队的备降状态。看到飞机翅膀一抖,心就狂跳一陈。总想着,万一掉下去,我就再也到不了家了。

有了孩子,回一趟家就要拖着箱子,抱着孩子。再后来要抱一个,手里扯着一个,行李也是大包小包的。如果坐火车,晚上睡觉得睁着一只眼,怕有人把小孩给我抱走了,那么我的孩子就再也回不到他自己的家了。就算有这样的不方便,但每年都要带着孩子们至少回一次家。当孩子们围着姥姥讲故事,猜谜语;听着姥爷讲笑话,唱大戏;偷偷地带着孩子们出去买零售买玩具,回来还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份宠爱和欣喜,从心底就直接溢了出来。只有回到家里,我又做回了孩子,也可以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了,那种感觉美妙得无法言表。

回到家里,已没有具体要做什么,要感觉什么,只要站在那里,看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心里就想: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回家来,没有难,只有易!回家的这条路,会象一条风筝线一样,无论到哪里,到了什么时候,它都是最真切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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