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生不是哑巴,有的人天生是傻子。
第二节 追逐
为了习惯,成就各色集市,大大小小的集市分散在街道各处。一旦到买菜的高峰期,也就是菜最新鲜的时刻,无论规模,每个集市都是个个蜂窝,勤劳的工蜂震响薄翅维持家族,层层叠加的震动,与爆炸后造成的耳鸣极为相似,令人头脑发昏。
陈梓甄在如同蚂蚁搬家场面的集市中无神张望,两分黑一分白的眼睛伸出一只酸软的手——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突然陈梓甄然看见一只蝴蝶,扇动着轻盈的翅膀,从一片绿叶上滑向空中。她想看清翅膀另一面的花色,跟了上去。蝴蝶丝毫没受到集市喧闹的洪流侵扰,悠闲在空中起伏。得益于蝴蝶的处变不惊,陈梓甄费劲扒开人群后仍能跟上它。
被风吹得鼓起的塑料棚,悬在头顶的卷帘门,阳光照射下蝴蝶模糊的影子和一个被拉长的人影,几排花坛在行走着。
“小畜生,你给我滚出去!不要来这里影响我的生意!”一个扫帚高扬的影子瞬间砸向地面,灰尘飞扬。
“啊!蝴蝶!”
“嗷!”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挣扎着从黑色油污的塑料“触须”中救出自己的腿,一蹦一跳地往前冲去。陈梓甄立刻蹲下来,眼睛里蓄满泪水,使劲抓起镶进水泥地的扫把毛。
“死傻子!管好你家的狗,不要到处乱跑,影响我们生活!晦气!”
臃肿的男人对门边啐了口,猛得抽出扫帚,转身走进餐馆,里面零星几点人伸头四处摆动,企图越过这个庞大的身体一探究竟。
“蝴蝶,蝴蝶!”
一个已经被挤成纸片的蝴蝶黏在变色的砖块上,黑白相间的污迹分不清是什么成分。两条被折断的触角从“纸片”里伸出,一颤一颤。
“蝴蝶的翅膀断了,飞不起来了……”
泪水顿时充斥陈梓甄双眼,一片模糊中,几声呜咽惊掉了刚刚蓄满的眼泪。陈梓甄慢慢向发声处摸索过去,穿过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一辆面包车底下。
“小狗,你怎么了?”陈梓甄马上抹尽了脸上的泪水,下意识伸进裤包里,摸出了几小段火腿肠。
“没事,不用怕,给你吃的!”陈梓甄小心翼翼用两指从手心捻住一小块淀粉与肉两掺的火腿肠,轻轻放在车轮旁,收回手,静静蹲着。
蚂蚁似乎顺着鞋子爬上了陈梓甄的双腿,不断啃咬着饱满的肉。
“小蚂蚁,你们怎么来咬我!我又没踩到你们的家!”
陈梓甄试图在腿上找黑红色的小家伙,可是稍微移动,脚下又软又麻。陈梓甄反应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陈梓甄张开因疼痛闭上的双眼,呆立几秒,那只小狗仍在车盘的对角发抖。
“肉呢?吃了呀!我还有呢!狗狗出来吃!”
陈梓甄又展开手掌,拿出一小节,颤颤巍巍得又蹲了下去。
车子的影子渐渐把陈梓甄遮住,她捂住自己的肚皮,几声异响尤为响亮。陈梓甄仍不住从手心拿起几节塞入口中,笑容顿时溢出小小的脸庞。
车下的小狗左右用力摆动着脖子,微微垂下的耳朵随之弹动,一簇簇柔软的绒毛弯下了腰,晶莹的口水沿着黑红色的唇边滴在水泥地上。瘦削的身体鬼鬼祟祟靠近车边那个奇怪的人,她好像不会打自己?几经努力下,猩红的舌头像变色龙嘴里的一般,发射,卷起,进嘴。干净利落,不过几滴口水还是出卖了它。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人一狗,缩在两车之间的小小的缝隙中,分食完了几根掰断在裤包里的火腿肠。陈梓甄的手抚上了小狗的头,小狗的爪子搭在了她的鞋上。此时,影子变得模糊,地面也是一片残红。
“呀!糟了!快到晚上了!回去一定又要被妈妈打了!走,狗狗,和我一起回家!家里还有好多好吃的呢!”
小狗摇晃花色的尾巴,毛上的几团黑色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屁颠屁颠地贴着陈梓甄走出影子。
小学时候,母亲便狠下心来教姐妹俩自己上学和放学回家。陈梓默完成的非常出色,而陈梓甄的小手始终被姐姐牢牢牵着,她眼中只顾四处“寻花问蝶”,嘴里哼着“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