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对人的心理有一段颇为奇妙的描述:
“早晨,我睁眼醒来翻身下床,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浅薄无知、善于伪装的滑稽角色。胆小鬼连幸福都会惧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所伤。趁着还没有受伤,我想就这样赶快分道扬镳。我又放出了惯用的逗笑烟幕弹”。
一个自认为多余的小丑,惧怕别人注视的目光,内心的戏份都在惊恐中小心翼翼的退缩着。
人们向来习惯以软弱为盔甲,以惴惴不安来修饰演技,在舞台上瑟瑟发抖地高谈阔论,在背地里深夜偷偷哭泣。
害怕受伤的伪装,终究脆弱的不堪一击。
这样的人,也始终不会快乐。
(二)
前不久去泰安游玩,下车已是晚上8点。刚走出车站,就被一个中年妇女紧跟着询问,
“小伙子,要住宿吗?”
我忙推辞,并趁机加快了步伐。
那女人竟不放弃,依旧紧紧跟着我。
“我们的宾馆不仅便宜环境又好,跟我走吧”
我沉默前行,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自动放弃。
女人突然靠近我,我本能地停下防卫,
她突然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音说:
“小伙子,要小姐吗?”
我无奈一笑,急忙表示拒绝。
就这样,她跟了我一个路口,一起等起了红灯。
“你是大学生吗?”她突然开口。
“不是”。我警惕地隐瞒自己的身份。
“看你挺像大学生的,和我儿子年龄差不多,他今年刚考上大学”。
说这话时,她眼神间弥漫的全是笑意。
“你做这一行你儿子知道吗?”
我主动询问她。
“我可不敢让他知道”。
她尴尬地一笑,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可是他每个月生活费都要很多,而我又下岗了,又不会别的,只能做这个啊”。
我突然一愣,心有酸意微微上扬。在路上起伏的灯光下,我开始抬头观察眼前这个女人。低矮的身材,有些蓬乱的头发掺杂着些许白发,脸上皱纹已深,灰暗的眼神里也失去了往日的柔光。
女人把她儿子的许多故事都给我讲了一遍,我也故作称赞地附和着她,毕竟,那是她唯一的骄傲,而她却无处言说。红灯绿了又红,身边行人也不断匆匆变幻,时间在她喜色难掩的面容中悄悄而过,但时光的停留,终是成全了她。
(三)
火车吱呀吱呀努力地向前爬行着,夜微深,形形色色的人们偶有探头四处张望,车厢里的嘈杂声也逐渐消沉。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广播声,随着车厢里瞬间一阵骚动,人们不明所以的交头接耳着。不一会,一位穿着铁路制服的中年男人拿着喇叭走来,身上却背着一个大包。他嘴里喊着自己编的防盗顺口溜,诙谐的表情惹的大家不断发笑。然后,他接着从包里拿出一把腰带,一边信誓旦旦地讲着是纯正牛皮如假包换,一边喊着只卖10元赔本甩卖。乘客们似乎马上识破了他的伎俩,不约把头低下,仿若无视。几个性情暴躁的青年小伙,痛恨这推销套路扰了他们的美梦,嘴里骂骂咧咧恶言相向。男人假装没看到,继续向人们推销着,从头到尾,虽然一刻也没停止介绍,但却没有一个人表示买的意思。他无奈一笑,回头向乘客作揖祝好,继而转战下一车厢。
深夜,我起身去洗手间,却发现那个男人正蹲在车门后面的夹缝里睡着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大包,瘦弱的身体随着火车的起伏而晃动着。突然,火车骤然剧荡,我忙抓紧扶手,男人反应不及,一头栽在了铁皮箱上。我走上前去,
“大哥,腰带还有吗?我想买”。
“有有有”。
他揉搓着脑袋的手迅速拿下,从包里掏出了好几条腰带。
“随便挑,全都都是10元一个”
他露着满面淳朴的喜色说道。
“今天生意怎么样啊,火车上应该挺好卖吧”我进一步问道。
“别提了,今天被城管追赶,误了火车,这么晚了,不好卖啊”。
说这句话时,他本就皱巴巴的眉头更加沟壑了。
“那你就睡……”我欲言又止。
“没办法,为了省钱,吃点苦就吃点苦吧!”话后又是几声叹息。
我不知如何和他再谈,再谈生活是否会更加不如人意。于是便付了钱匆匆告别回去。
男人继续蹲下保持体力,而明天,等待他的则是无尽的奔波与冷眼。
(四)
微电影《总有人偷偷爱着你》一经播出,便揽阔了无数的感动和眼泪。一幕幕镜头,充满善意和温暖的结局总会让有些迷失的人无法抗拒。
而那些挣扎在越轨里的边缘人物呢?亦或是那些因为生存而迷失的人。
女人违法涉黄为了养活自己和儿子,男人挺而走险只为能养家糊口,职业乞丐遭受唾骂的的背后是一位伟岸大爱的父亲,被抓的小偷心里还想着父母的安置…………
这个世界上路有很多条,却很难找到一条正确可行的,若常人难以企及,那么失格的人群又如何去探寻。
但他们始终不会被这个世界所原谅!
或许,他们自己也无法救赎。
况且,路已至此,只有伪装着活下去,直到到不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