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她坚持不用假肢,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前,她健壮的双臂与她幼嫩的脸颊格格不入---因为随时拄着拐杖使她的双臂粗壮有力。
两年前,一场意外,一场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的意外。路过马路的她来不及躲闪来往的车辆,倒于车下时她还有意识,眼睁睁看着鲜血蔓延,她感到恐惧,不,不止恐惧,还有绝望。
她听见周围的路人发出嘈杂的声音,但她听不清,她看见许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将她抬入白色的担架放入白色的救护车里,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我要死了吗?”她比想象中的冷静,她被带上了什么东西,隐隐的她昏睡过去了。
醒来后,她模糊的视线看见透明的点滴泛着水珠,爸爸背对着床面向窗外,她转头看见妈妈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疲惫的脸颊。
安静的病房与灯红酒绿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旦以病人的身份进入医院,不论多么高贵的人多么自傲的人,都得低头,都得求救。
她想动一动,嘎吱的声音响彻了病房,爸爸妈妈同时靠过来,哽咽了一下,但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的腿…”她没有像电视剧里面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楞楞地望着天花板,她的双手紧紧捏住床沿,脑子里一片眩晕。
父母给她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他告诉她“你可以做你自己”
她想了很久,她喜欢穿裙子,喜欢穿短,喜欢漏出自己修长的腿,但这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她不愿意穿着厚重的长裤遮掩她的缺陷,与其藏着缺失的一条腿,不如不顾及别人的目光,自己舒服就好。
两年来,她用一年时间恢复,一年时间开始生活。
她原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可她最近快受不了了。
路人怜悯的目光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当她站上公交车的时候,比她年长的老人起身让座的时候,她感到委屈极了。
两站后她下了公交车,她静静地站在路口处,看着所有人都在着急赶路,推推搡搡的街道看似繁华极了,不断有人或是轻声或是大叫着让一下。
但是,当人们路过她的旁边的时候,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不说话也不推搡,故作小心翼翼当做正常人,但她心里知道,他们都是在可怜她,都是!
她内心大喊着“你们推我吧!我我能站得住!我和你们一样!你们也这么想啊!”
她终于受不住了,两年前腿没了的时候她没哭,拄着拐杖艰难练习的时候她没哭,被小朋友询问的时候她甚至可以笑着回答,但是现在她受不了了。
刻意的不在意更让她难受和无助,两年来的委屈和艰苦情绪一下子窜入她的胸口,泪水如泉涌般涌出。
她缓慢的通过马路,车子规规矩矩的停在两边。
“为什么?两年前不是这样?为什么这些车子不像两年前一样冲过来?快冲过来!我快受不了了,我已经很慢了,带我走吧,我已经死在两年前了…”
她安全的过了马路,车子继续前进,恢复了车水马龙。
两天后,她准备去一趟医院,装上假肢,再用一年时间练习。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穿过裙子和短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