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她清冷的性情如同她隽雅的容颜,眼里长存着跳跃的娇俏,一如她隐忍而喷薄的爱恋。她依赖你的任何气息,却被你反复丢弃于一句再见里,你是她贯穿每一滴血液的万劫不复,像被你啃食过又遗落的苹果,腐烂了少女的生机却万死不辞。你是她此生的依托。

        而你,你可以见过无数美丽的面孔,欣赏过百般惹人的身体,她只能像无数个她们一样靠皮囊触动你却也永远打动不了你的灵魂。诱惑你每一次,始终讨不来你唯一的青睐。每次交合对你来说实在稀松平常,与谁都没太大分别,可在她却是此生最盛大的仪式。事后你沉稳睡去,如同贪婪的孩童般心满意足,把痛楚的蜜意和更深的寂寥栽种给她。

      你从没见过她的眼泪没体味过她的踌躇没熨贴过她的心事,甚至从没尝试读懂她的欲言又止。世事总是不公至此,被偏爱的始终有恃无恐,心安理得而贪得无厌地享受给予,消费投递过来的深情,往往又轻易忘却并快速抽离,再去找寻新的刺激和欢愉,而后反馈给布施者的却是庸长的折磨和噬骨的苦难。听你诉说着如同前世的似曾相识,她紧闭的唇只能秘密地吞咽今生源于你的委屈与落廓。

      你都带给她了什么呢?堕落和卑微,孑然孤寂和千疮百孔的希冀。终于她消散了,像过了时令的微薄花香,像氤氲迷惑的记忆,像冗长浅显的梦境。随着你的骨肉的离去,你们之间唯一可以被她捧在手心里呵照的关联终于湮灭,她再也找不到坚守的理由。她遗留在人世的爱意随着书信跨千山涉万水纷沓而来,浓得化不开却又轻得散不去。零星的过往开始成股涌向你并始终萦绕在你的后半生,你才开始记得那张脸,哀悼起那个你曾一次次轻易得手却又随意辜负的生命。你感受到遗憾,周身盖满落寞。

        这都是她的错!离世后还要用大把的陈述来搅乱你丰盛的活。可是回头看,这漫长糜弊的一生,是谁把苦痛悉数换成那束束白玫瑰蹩足而倔强地,妄图占据你的一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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