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吟秋声:外柔内刚先用意,松沉圆转自安舒——记杨氏太极拳第六代传人杜瑞玲女士现场表演

那天去盐城,大概是因为身穿浅色长款汉服的缘故,因预先得知现场将有杨氏太极拳表演项目,同去的嘉宾竟把我当成了表演者。
清风送爽舞园中,一半柔情一半雄。力有千钧化乌有,意空万象斩灵空。下午,在世界传统文化研究院黄海分院揭幕仪式上,有幸欣赏到了杨氏太极拳第六代传人杜瑞玲女士的现场表演,舞台上的她,将头发高高束起,显得分外超脱而又干练。伴着古琴音乐,她自带气场,柔中带刚,一招一式,出神入化,真可谓是“划出一道云,撑开一片天。春风吹杨柳,枝条舞翩翩。”让我这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却从头至尾认真欣赏,心中竟是佩服连连。
轻灵沉稳形超逸,舒展柔和势大方,一位女子,能够将一套拳术打得如此精妙,实在让我叹为观止。
她叫杜瑞玲,带在身边的让我以为是她徒弟的,其实是女儿杜露。我们于是结伴跟着其他嘉宾一路同游陶瓷艺术馆。我对她有着一种好奇心,不知她因了何种机缘,才会将太极拳当作自己的毕生修炼。偶尔的攀谈中,她告诉我,她从小跟着师父练习时,因为年幼贪玩,对太极拳既没有感觉,也没有感情,但随着岁月的积淀,现在人到中年,岁月的历练,使得自己对它的领悟越来越深。
瑞玲来自河北邯郸,她的故乡,正是杨氏太极的发源地。她话不多,但只要说到太极拳,她就一往情深。她曾应邀在武汉开设拳馆并担任总教练,两年前迁至上海发展。瑞玲不施粉黛,身材精干,双眼有神,精神充沛,娴静中透着一股英气。
更吸引我的,是她那言谈间流露的本性:真诚、单纯、善良、专一。她说话与她的太极一样舒缓,一点不绕弯,话语没有任何夸张,对人也丝毫不设防,平和的语气中,尽显单纯而纯净的心灵。
女人中,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因为有自己的追求,因此不用耍心眼践踏优秀的同类;因为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对人友善单纯;因为自己的追求让她有所收获,因此自信而又阳光。
她只谈太极拳的要诀与她的领悟,很少谈到自己所获的荣誉和成就。倒是在一旁比她小几岁的妹妹,忍不住夸赞姐姐,向我们介绍说,她曾是国际太极拳比赛的女子冠军。这让我暗自惊叹。这个娇小的身躯里,蕴含着多少惊人的能量!
她倒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说,现在很多比赛水很深,即使是真正的行家,也可能在最初的赛事中被淘汰。正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在参加比赛时,内心是放空的,比赛场地很大、人很多,可当时感觉天地间只剩一个自己,打到最后,连自己都消失了。比赛结果出来,没想到竟轻松赢得了第一。
虽然对着我侃侃而谈,但她却也没有任何卖弄与自傲,有的只是几十年沉浸于太极拳的满足与人生感悟。
她描述比赛现场的气氛和感受时非常形象。我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却是她在揭幕仪式上英姿飒爽的情景。外柔内刚先用意,松沉圆转自安舒,起初站在台下的她,看上去貌不惊人,但是一站到台上,伴着空灵飘逸的音乐,她的身形却沉稳中带着舒展,形成了一种特别而强大的气场,一时征服了现场所有的人。
行云流水终收势,探海观天壮健身。几十年练太极拳,不仅让她深得其精髓,看上去身体强健、精神矍铄,而又显得分外平静而淡泊。她说,她一般对于金钱没有过多追求,只要打拳,就觉得身心调和,而不打拳的时候,对生活要求也不高。我对此深信不疑。太极拳原本就是道家思想与武术完美的结合,她自幼习拳,长期的文化浸润,让她已经与其身心合一,自有一种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超然气质。她告诉我,练拳非常讲究时间与场合,晚上尽量不要练,而早上打拳,要尽量选择绿植较多的地方。我想,道家讲究天人合一,她的叮嘱自然有道理。
老子认为,天下莫柔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思想主张尚柔,柔胜刚,弱胜强,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老子又说,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这种守柔处雌、崇弱尚下的观念对太极拳拳理与技击理论的影响极大,由此形成了“以静制动,动静自如”、“以柔克刚,刚柔相济”、“后发先至,崇下尚退”的技击特点。上下相随合内外,虚实互换转阴阳,太极拳对于道家思想的运用,这里有着很深的学问。
杜瑞玲外表看去心平气和、和颜悦色,而其处世又单纯、简单,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我与其相处而心生欢喜,在我看来,那正是道家思想的魅力之所在。
有诗云:静心凝气守丹田,虚顶松活意在先。猫步前行闾尾正,腰轴带动势招圆。虚实转换明节奏,兼备形神求内涵。放浪形骸天地间,空灵无为若飘仙。那正是用来描写太极拳的。我对于它的奥妙不可能一下子能参悟,但是“放浪形骸天地间,空灵无为若飘仙”的境界,却是本人所一心向往的。
我与太极无缘,但又似十分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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