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未央
骨子里害怕麻烦别人的人，多半都被伤过。
01
我是一个特别害怕麻烦别人的人，凡事只要自己能扛，就不会拜托别人，哪怕因此自己会受很多苦，多走一段路，心里都会觉得更踏实。
即便玩的特别好的朋友，关系再亲密的爱人，除非到了关键时候，都不会轻易开口。
但这样千钧一发，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时刻，在我生命里，屈指可数。
我以为这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独立习惯的原因，但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年纪，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抗不过去的事。
只要身体健康，有爱人在旁，三两知己好友，有所追求，就已经足够了。
况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是吗?不给别人添堵，不给自己生事，这样的交往原则，在任何关系里都能行得通。
直到这两天，和男友大吵了一场，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他列举我各种死扛的"罪状"。
最后他撂下一句话，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那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愕然，惶恐，那些曾经沉在骨子里的习惯，在争吵中，开始一点点被瓦解。
02
在北方冬季最冷，多数人穿着大棉袄宁愿留在地铁，也不愿意在外面跑的天气，我辞去了实习工作，来到了北京。
此时我身上没有太多的积蓄，工作也没找好，唯一觉得这座城市还有一些亲切感的地方，就是我的男朋友，在这里。
但我没有打算立马就告诉他，顾虑太多。
这样不仅会被要求去他家住，打扰他的父母，别人还得安排我的吃喝，而且这一住，大概会持续一个月左右，想想就觉得还是算了。
于是我找了一家青旅暂时住下来。
为了节约开支，我每天吃着面包、泡面，奔跑在各个面试现场，在焦灼的等待中等待着新工作的降临。
一周以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陈沫给我打电话，一接通就开始劈头盖脸地乱骂，让我马上告诉他现在在哪。
语气里容不得我一丝的反驳。
我企图想要绕开这个话题，逼得他开始飚脏话：你他妈最好马上把地址发我，要不然我们就分手。
还没等我说话，只听见"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就一条只有十个字的短信，我发了快半个小时，不想告诉他。
但又害怕他真的再也不要我了。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解释，他就到了。
看着我床铺上杂乱无章的行李和还没丢掉的泡面的盒子，他又开始炸毛。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你提前来北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我…"，话硬生生地被卡在了喉咙里，我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怕我让你去我家住?怕麻烦我爸妈对吧?你总是这样，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他妈永远当我是个外人。
我就该听到这个消息假装不知道，即使你哪天冻死在大街上也不该管你。
"不，我没有把你当外人。"我走上前想要解释。
他盯着我，你知道我是我，和"他"不一样，我强调过很多遍了，这几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看的到。
但你却总把我和那个人归成一类。
在学校心情不好也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直到逼得我发火你才说不想让消极的情绪影响到我。
和我吃饭总是要反复确认好多遍我有没有其他事。
出去逛街也是，什么都不想我买单…
家里出了事也是一个人硬撑着…
说好了等过完年再来北京，你一声不响提前来了也不告诉我…
表面上你是我女朋友，但我没觉得你真的有把我当成男朋友。
你就说说这样的事有多少次了?截止到今天，说实话，这段关系里我觉得自己太疲惫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去不去我家，随便你。
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也随便你。
我走过去拉他，他摆摆手，直接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原地怅然若失。
03
陈沫嘴里的"他"，曾经是我拿命珍惜的"初恋"，更是我在接受他以前挣扎了很久的原因。
现在说出来都感觉好像在用刀子戳自己的心脏，扒开还是觉得疼。
可能每个人的生命里，总会不得已遇到那么个人，他教会你的不是成长，更多的，是不可磨灭的伤害。
那个男孩，出现在最纯净的高中时期。
却在我最爱他，掏心掏肺为他付出的时候，给了我致命的一刀。
以至于后来我不敢说爱，更不敢接受别人。
那种感觉就是，你拼命去珍惜一个人，挖空心思去经营一段关系，别人却待你如弃婴，丢了就是丢了。
高中有段时间，爸妈经常吵架，我每次放学回去，都能看到家里被砸碎了的家具以及房里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人闷着。
给当时的男朋友打电话，跟他说爸妈的事说自己的苦闷，一开始他还愿意听我说两句，后面就直接冲着我发火：每次打电话，就这么一点破事，值得你反复说这么多次吗？
我不明白，以前他追我的时候，即便绕很远的路，都会来我家门口等我，给他讲了好多次的笑话，他听了还是会装作没听过一样，配合着我笑得四仰八叉，去哪儿都要粘着我…
但现在却连我几句倾诉都懒得听，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
都说爱情是有保质期的，原来是真的。
但那时候的我，就是傻到无厘头的那种人。
总觉得任何关系都能修补，只要认准了，不管付出多少，多麻烦，都要尽力。
因为执着地相信，爱情里只要一个人愿意低头，愿意妥协，再难的时期都会挺过去。
我心情再不好，也一个人承受，害怕张嘴就变成了一个大麻烦，需要他来哄。
跟他打电话，声音永远高八度，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拼命地找话题跟他聊。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小心翼翼照顾他的情绪。
爱情里我变成了一个自说自话，唱独角戏的人，他不知好不说，还处处吐槽麻烦。
拉他出来逛街，他嫌麻烦，让我还不如去看场电影来得实在。
让他陪我去图书馆复习，他嫌麻烦，宁愿自己在宿舍多睡几个小时。
让他陪我和朋友吃饭，他嫌麻烦，找借口推脱说我朋友他不认识，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处处妥协，处处忍让，但我们的爱情终究还是没有撑过那个冬天。
他在校门外对我说分手，我哭着求他。
初恋对于我来说，更像一场赌博，赌注就是全部的自我。
但我还是听见他说，我已经不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了，让我别对他那么好了，分手对双方都是解脱。
对他是解脱没错，但我呢？
不管我怎么求，爱情依旧终结得悄无声息。
那个冬天我觉得很冷，从心里冒出来的那种凉。
从此以后，我害怕再去相信一个人，害怕自己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麻烦。
那样，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至少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嫌弃自己，至少不会心痛。
04
在接受陈沫的时候我考虑了很久。
因为我害怕，爱情又像一场台风过境，把我的世界吹的凌乱不堪。
他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快一年，即使我什么都不愿意麻烦他，但他还是坚持留在我身边。
也许年少的感情就是这样，不管多么顽固而又敏感的心，都会被一些人日复一日的深情震碎。
陈沫像极了当年的我，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坚定，即使知道这样局自己会输，也愿意压上所有的赌注。
而我，不是不爱他，只是不再敢去轻易去接受，去投入。
但我还是没有顶不住他的追求，从认识他到现在，我确实过得很快乐。
只是那些曾经溶在骨子里的习惯无法轻易改变，我以为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但没想到，却深深地伤害了他。
05
我手足无措，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转身出门，吹着冷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好几个小时，我想让自己大脑清醒一下。
在一家ktv门口，我看到一群女孩推门出来，其中一个突然像发现了什么，飞身扑向一个男孩的怀抱。
女孩摸着男孩的脸说：都让你这么晚别来了，这儿离家也不远，不用这么麻烦。
只听见男孩说：没事儿，反正我也睡不着，顺便接你，我也安心。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在原地发愣。
自嘲地笑了笑，哪有什么睡不着，哪有什么顺便不顺便，爱才是最大的原因。
当你爱上一个人，横竖都顺眼，远近都顺路，连缺点都是可爱的。
当你爱上一个人，哪来那么多借口，看到对方快乐，就是最大的幸福。
麻烦，只是因为不爱，太懂事的爱情，终究不会太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