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三叔在鼓楼医院住院,我请了假赶过去看望他。医院住院部很大,我跑错了楼,折腾一大圈最后才找到三叔的病房。三叔看到我来了,说了句“妮妮你来了”眼泪就流了下来,旁边陪着他的是他的工友,他在我到了之后匆匆赶回厂里上班了,今天他也是请假来照顾三叔的。
三叔感觉浑身无力,一直发展到连拿筷子手都在抖才自己来住院做检查,那天三叔做了脊椎穿刺检查,抽了骨髓之后要平躺在床上十二小时不能动,否则有瘫痪危险,他这才拜托工友来照顾他一天。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十二小时了,我坐在旁边跟三叔聊天。
三叔说医院条件很好,护士会把饭送到病房,他自己能动,不需要人照顾,这才自己来住院。做了好多项检查了,都没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全身无力,如果最终不能确诊病因,就只有出院回家休息,一边吃药一边看看能不能恢复体力。我问三叔住院的钱怎么办,一个人住院最怕遇到来催款的,连个帮忙去叫押金的人都没有,三叔说已经把医保卡压在了医院,等出院时再报销结账就可以了,我稍微放心了点。
我下去给三叔买日用品,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钱包被偷了,里面有我带来的所有钱、卡和证件,还有一张单据,是送检到脑科医院的检查单据,我本来准备交给同学拜托他帮忙去取化验报告的。我跑回刚才买东西的小超市,看看是否落在那里了,看了每一层楼的垃圾桶,看看小偷是否拿了钱而扔了钱包,还天真的跑去每层楼的护士台问有没有人捡到了钱包送过来了……都没有,我的钱包就是被偷了。
我颓废的往回走,心里诅咒那些在医院偷东西的人,这些人难道不怕遭报应吗,来医院的可都是等着救命的啊。进了病房三叔要给我回去的路费,我说不用了,打电话叫同学来接我就行。
医院里人来人往,每个病房都住满了人,电梯每一层楼都停,上下奔走的家属有的拿着饭盒、有的拿着脸盆、有的拿着一把收费单据,每个人脸上都是无奈和疲惫,他们的亲人都在这个医院里的各种科室接受各种治疗。医院一楼大厅还有一台钢琴,估计好久没有人表演过了,即便是表演,也很少有人能停下脚步来听一听。
三叔最终没查出病因,医生让回家修养,我把这当成好消息。半个月后我再次到医院来接三叔出院,我到的时候三叔已经结完帐了,他跟我说他明明记得上次看的单子报销完是三千块钱不到,不知道为什么交钱的时候变成了将近五千元,那多出的几千块钱不在他的预算范围内。三叔反复看着那一叠收据,看不懂到底是怎么个收钱法,医院不像超市的小票上每样东西能标的清清楚楚。
“人间世”纪录片中有一个场景,换肝的病人醒来看到他的妻子问的第一句话是:“还有钱吗?”看到这里我就想起了三叔反复研究着医院的收据的场景。
进了医院的人都有一个目的:治好病,好好活下去。但是在病魔面前,我们都是蝼蚁,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被觅食的穿山甲吃掉,或者被路过的脚步踩死。疾病的痛苦、突发的霉运、高昂的医药费,都可能是战胜病魔路上的绊脚石。
每次进入医院大楼,看着来往的人群,看着好多喜悦或者悲伤的脸,我都有一种窒息感。这里是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生命结束的地方。我们能做的就是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