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开创了悲秋的写作题材,于是“自古逢秋悲寂寥”。
殊不知秋天是有着温文尔雅的好脾性的。“鸣笙起秋风”之时,蝉鸣远去,秋水淙淙,“梅子金黄李子肥”那般披红挂绿的胜景便隐匿于无形,天地开始显露季节的性格,那些暗红的绛紫的墨绿的浅灰的,就像国画大师的手笔一样,逐一生动地晕染开来;天空也给群山让路,她携着云层后退了十万八千里,让那些鹅黄的苍翠的火红的色彩挺着山的骨节加入天地的狂欢——这是何等辉宏的盛典!
对于久居在都市钢铁森林的人们来说,时序的更迭与穿衣指数挂钩,稍不留意,你便成了那个不知魏晋的人。对秋天的感知能力比较灵敏的要数那些爱逛街的女孩儿和抱着孩子一脸幸福的闲逛着的年轻母亲们,只要某个店面摆出“秋装上市”的广告牌,她们轻易地便知秋之将至。
秋之于我,无非就是别了桃红柳绿,大地甘愿素面朝天。我面对季节的收拢,稍不顺心便无端地生出对秋天的诟病来,赞美更是勉为其难的了,偶有“披衣起坐数寒星”的时候,但与感知季节没有任何干系,倒是会时令性地想念起亲朋故知来,突然想起前不久好友发来信息嗔怪我“这个没良心的”无视了他的存在,于是急着打开网站查阅天气,仔细找个相对晴好的日子前去访友,才突然发现天气的趋势几乎是趋于平稳的,再看看头顶的天,干净,碧透——这是季节的率性而为。
进入了秋天之后,季节就开始慢下来了,晨光中再难看到花针一样疯长的新草,茉莉蔷薇牡丹也以零落作为注脚隐入次第开放的菊花丛中——属于春天的争先恐后就变成了自夏而秋的不疾不徐,太阳开始慵懒地越过山巅,枫林也是温温吞吞地不肯即刻红透,眼巴巴地等着捡枫叶的人儿,懈怠间群山却偷偷地层林尽染了……尤其是在南方,“一叶知秋”这样的词也是不管用的,南方的秋天不像北方那样来得轰轰烈烈,她就像一位穿着碎花裙子的姑娘,挎着花篮轻轻悠悠地穿街走巷,先是来到田野边,她嘴角稍一上扬,整片田野就悄悄地由绿变黄,随之便是打谷机耕牛麻雀稻粒儿和鸭群的交响曲,再一路往前走,她的花篮里不知不觉就装满了笑孩童的嬉闹雏菊的芳香枫叶的热情候鸟的歌颂——还有,农人的欢笑……
到了深秋,天气虽已渐凉,但是天地不骄不躁的模样,水清澈天透明,季节内敛而从容,真可谓“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此时,大可不必锣鼓喧天,跟着这从容的步履安然地等待下一个季节的粉墨登场吧!